“秋天到,秋天到,高粱胀红了脸,稻子笑弯了腰”。哈哈,还记得小学课文里有这么一段么。把初秋田野间热闹喜庆的丰收景象形象的描绘了出来。念起这样的句子,我就笑了,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来到了田间地头。这么多年,一岁一岁的秋,真个有说不完的话。


处暑一过,真正的秋天就到了。早晚间,风中有了秋的意味。经过炎夏的生长,田地间处处挂果结实。
秋天到了,我想起了家乡的那一片土地。麦子割了后,在山坡地栽上了红薯,在平地点种了玉米。红薯藤爬满地面,深绿的叶子密实错落,地下的红薯业已长成。趁霜前,把红薯叶杆摘回家,剁碎,煮熟喂猪。我不太喜欢做这件事,我喜欢的是摘绿豆。
摘绿豆一般在早上,太阳刚刚升起。叶禾上还有露水,因为潮湿,摘的时候才不会炸裂,绿豆才不致落到地里。绿豆不是成片种植,种在红薯地沟的两边地沿上,站在地垅沟里就可以伸手摘了。家里不用它做绿豆汤,而是煮绿豆饭吃。和着米一起淘下锅蒸熟,一粒粒绿豆爆绽开,露出粉白的肉,散发出香气,和在白米饭间,不用菜,也能吃一碗。
有时父亲会挑一块地种些芝麻,芝麻开花节节高,青杆绿叶小白花,细粒匀称的芝麻,有黑的白的两种,过年做圆子裹在表皮,或者磨碎拌砂糖做馅,又香又甜。
爷爷在的时候,山坡排地的红薯样样长得旺,各样杂粮不忘种一点,什么都能收获一些。想吃什么,零零碎碎的拿些出来,总能整出好吃的。其中还有荞麦。荞麦开白花,磨白粉,做黑粑。糯,细,软,极甜。
挖红薯时,翻出的新土上一排溜鲜红的红薯,看着就喜人。量多,还得挑到斜对面山坳排下的红薯洞中窑藏。读书的时候,经常烧红薯吃,放粪火堆或灶里,比城市烤卖的不知要香多少。最好吃的是它的粉,妈妈做的红薯粉干的汤的都有,不要细说,想想馋得流口水。如果运气好,在歇伙时,到旁边的小山排转一转,还能发现一棵野山楂,摘几颗老熟的,搁手上摩蹭两下,扔到嘴里,酸甜滋味,一阵风吹来,舒爽得很。
后来来了野猪,乱拱一气,红薯地到处乱糟糟。于是有一年,我把整个坡地用来告乡(培植茯苓)。坡地土质形势利于茯苓生长,第一次收获喜人,一个个七八十来斤,卖了几千元,当年用这个钱买了一辆摩托。
土地,对于累年经营它的人们来说,有着深厚的感情。毫不夸张的说,捧一捧土,闻一闻,都能闻出油香味来。因为它能生长出许多的宝贝。你种什么,它就能生长什么。你把汗水流进土地,像盐和在面里,越发有劲道。
秋天到了,田野间的嫩绿逐渐消失,泛黄之间藏着都是收获。
平地的玉米也在等着主人。挑箩筐担粪箕,一块块的掰。捉住玉米禾棒,两手指一撕苞衣,黄灿灿的玉米棒子就赤条条露出来。别看它尖处露出黑黄的胡须,像个老人,剥开后里面像洗过的脸,光亮洁净。再用力掰断它的联节,光滑的玉米棒扔到地沟,拾捡到箩筐挑回家。
入秋后,阳光不再灼人,干起活来,虽然会出汗,但箩筐满了,心里是喜悦的。
玉米地间种有高粱,高粱实在长得高,玉米禾穂只到它的腰。高粱成熟后,高粱穗再也顶不上天,一粒粒从红红的壳间露出来,细长的颈脖跟着垂下来,还是够不着,只好拉扯着它的身子,把它压下来,一刀割下,一条条系在一块,沉甸甸的。还有一种甘蔗,长得和高粱十分相似,间种在玉米地里,大概是防外人来偷吃。不过,我们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在未割高粱前,就把甘蔗砍了吃了。
妈妈也会专门种一小块甘蔗,一般是种在菜地一角。甘蔗有两种,一种是黑籽的,一种是红籽,红籽的我们叫“洋甘蔗”,间在玉米地装高粱的就是它。甘蔗很容易被人偷,估摸着出籽可以砍了,第二天去时一看,远远的就发现它不在了,免不了狠狠的骂几句,那个好吃的鬼把我家甘蔗偷去着啊。
在平地,也会种一块花生,都是在同一个时候收获。那时候老家种的花生,甭提有多香,连它的禾子也长得比城市那些旮旯间种的要好看。
秋天到了,天天有得忙收。菜地里有大条粉白的冬瓜,倚靠着地坝,像个乖孩子,等着你抱回家。爬上架坡的南瓜结的四处都是,一个个像憨憨的瓷娃娃。拣脐又小又圆,皮又红又薄的煮南瓜饭。哎呀,这些好吃的不要太多了。只是很久没有吃过了,甚是想念。剖开的南瓜籽,也是零嘴一种,甚至还可以炒来招待客人。
红红的辣椒点缀地间。发现最先红的辣椒总是被馋嘴的我们先摘掉,拿回来一洗,从一头开始剪,剪成一根细长的丝,搁点盐腌拌一下就拿来吃,又咸又辣,最后还有一点甜津津的味道。有时贪嘴快,刚剪辣椒的手,不小心抹着眼睛,嘴上一边吃,一边辣出眼泪。想起来,少时老屋的岁月光景,一点一滴都那么值得追怀。

尤其是秋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吃的东西多。饿了,拿一根生红薯,咬着脆响。到地头砍一根甘蔗,或者摸摸找找,有没有炒好的花生,南瓜籽吃。要不然,就跟妈妈说,炒爆花吃,也叫炒玉榴,就是炒玉米。加点糖精,上学还要带半口袋,上课时偷偷摸一粒,搁嘴里咂摸。
忙了地头,忙田间。一束束稻穂在田间摇曳,要及时收割。趁天好,把稻子收进屋里是一年秋天的头等大事。妈妈常说一句话,过了重阳节,不是雨来就是雪。千万不要延捱时光,错过好天气,若逢上绵绵秋雨,稻子老了烂在田里,那是令人痛心的事,决不能发生。
最开始收割稻子,是先把稻子连禾割下捆起挑到土场用石磙压脱粒,因此就有当晚看稻场的事。把稻子拢在一堆,第二天再扬,在土场边支个竹木架,用稻禾围搭个简蓬。地上铺稻草,再铺上被子,我就连夜这样睡过,只是不记得是和爷爷还是和父亲。草蓬缝隙望向夜空,满天都是晶亮亮的星星。后来每家每户都制一个木板的四方敞面笏桶。割下稻禾,不用挑土场用石磙压,而是两手一扎,往木桶面上摔打,稻粒就落到了桶底。这样的好处既简便,又没有了沙子。稻子收回倒在房间地上,二三千斤,像一座小金山,只是便宜了老鼠。于是又想出办法,制做出谷仓来,专门盛放晒干的稻谷。
秋天到了,一派忙碌又喜悦的景象。整个乡村都转动起来,见不着一个闲人。不论田间地头,还有许多的果树,板栗笑裂了嘴,柿子挂起了红灯笼,发白转红的枣,核桃脱掉了青绿的外衣,小麻雀跳来跳去,秋蝉嘶鸣,大雁南飞,秋来了,秋风吹,秋渐深,秋色连成片,这个时候的乡村,像一副多重的调色板,五彩斑斓。
秋天来了,乡村的秋,儿时的故乡,那金色的岁月,想想就裂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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