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次考试的学校,果真又是座落在居民区里,嵌满古典意味的园林大宅风格。在来之前,其实就有预感了,“景范”这个词,总让我觉得有什么渊源一般,萦绕心间。
今日,终是被那凌然气魄的紫檀木色大门所震憾,瞬间被带回久远的曾经年代:手执教鞭的白胡子教书先生,满院的“之乎者也”朗朗书声......
踏进院落,偌大的深红木色范仲淹史迹陈列馆直映眼前,细看一番才知晓,这原是北宋名相范仲淹范老先生创办的义庄旧址,历经多年风风雨雨的洗礼,多少代坚持修筑,才得以保全容貌。
如今,已然一所先进的中学。园中古木石桌,曲回庭廊,在阴雨中,更显苍老年代和古老文化底蕴。徜徉在这样的校园里,定是很美好的吧。
学校附近的站台。秋雨,越下越大,带着不友善的寒意,似乎在催着人赶紧踏上回家的路。
身边尽是卸掉考试的疲惫,候车回家的人。
我静静地等待,细细地看向每一个人,是的,我在寻找,企图寻找到那个女孩。
二)
是否,总会有一些东西,无法从脑海中挥离开,如同载满思忆的一叶小舟,永远漂流在记忆的长河,尽管在时间的消磨下,早已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记得是去年的此时,或是更晚一些时候?同样是雨天,同样是在某所学校附近的站台,你和我,都在瞅着公交站牌,在寻找着下一站车,没有伞的你,任雨水打湿你的头发,浸进你的外套。
“你去哪里?”,忘记了是谁先开的口。
确认是相同的下一站,我们经过一番探讨后,搭上了同一辆车。
到达后,我们商量,时间还早,先找个温暖地方,躲雨吧,还有,吃点东西吧。
于是,我们一起撑着一把小伞,一家一家地寻找,更多的人想到了我们能想到的提供温暖的地方,且,行动在我们前面了。我们终是没能找到温暖的避雨之所。
最后,在你的建议下,我们忍着冷和饿,又继续多走了一段路,在一个更远一些的地方,找到了可以给我们提供温暖的一家店。
刚坐下,你就从包里掏出一堆各家的优惠券,你说,要用优惠券,不然我会觉得被他们狠宰了一样。
我笑,你说得对,是不能让他们狠宰,让他们少宰一点。
然后,我们挑选优惠和实惠的食物,你毫不客气地担当起去买食物的责任。你也毫不客气地将你的包你的手机一并丢给我。
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却觉得那么责任重大,你的信任,给我无以复加的温暖和自信。
后来,我们又同样毫不客气地轮流把包和手机丢给对方然后跑去洗手间。
我们就这样随意地聊着些什么,像久未见面的亲切朋友,我依稀记得你淡淡说着你被学校老师的误解和处罚,讲着你想替爸妈省钱而出去打零工的经历,好奇地了解着我工作的状况。
高翘的马尾辫,显着你的年轻洒脱,你散着幽幽的聪慧,你也透着一丝隐隐的不自信,你略带自嘲地说你连书都没看完,怎么考呀,你浅浅地笑。可是你却依然是那么勇敢地来赴考了。我说,那你就尽力考吧,别想太多。
你是一个艺术生,所以,你有一点艺术本身固有的谜,我想。你,也总是会让我想起老家的妹妹。
那种真诚和信任,是我至今都甚为怀念和不解的。 也让我怀疑我们是否是相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
临进考场前,我又跟你叨了一遍:不管怎么样,来了就好好考,坚持到最后一秒。你狠狠地点头,说,嗯,坚持到最后再出来。
然后,急忙寻找各自的考场……
从考场出来后我想赶紧联系你,才发现,原来,彼此都忘了要对方的联系号码,还是,我们无需再联系?
我们只做这一次的朋友,然后,真的永远成为了彼此再也不会相见的人生过客?
我在校门口盯着每一个人,我在站台盯着每一个人,希望能看到你。当我不得不坐上属于我回家的那班车,依然怀着最后的希望,透过车窗,希望能找到你。可是,任由心底无名地酸楚涌起。难道,就这样分开,再也无法找到你了吗,我的朋友?你是否也在盯着每一个人,也在寻找着?
三)
一直以来,我总是会想起这个女孩。每一次考试,我都希望我能在站台或是校门口遇到她。可是,纵使见面,是否已不再记得彼此的容颜,而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是否还在不断地打各种零工赚生活费,她是否还在被学校误解和处罚,她是否还在每次没法看完书却依然去赴考?她是否...
一切,她是否还在继续面对?
因为,我深深地知道,那种面对会是怎样一种心情,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够去承受得起。
我的朋友,是否,我们还会再相遇?
四)
阴霾的天气,总是让人心底更容易伤感和怀古。也让我意识到不该在这种天气去看古典园林,那种古幽的静谧似乎会刻进你骨子里。走进网师园,一石一木,一桌一椅,无不透着静谧的古代气息,没有阳光,没有人声,整个世界都凝滞了一般。我一向爱静,可此刻,我希望人多一些,我希望有点喧嚣来打破这令人颤抖的静。
紧紧循廊走出,前面是轩亭幽池。
池的四周坐着许多写生的艺术生。我去看他们的画。黑白素描,每一笔都极尽心力。很投入,想画出这一园的美吗?
而同样是艺术生的你,我寻也寻不到的朋友,是否此时也在某个园林池边画着一园的风景呢?
有些人,是不是只见一面便是一生了?
朋友,请让我们记得,小小世界里彼此曾来过,曾在那个雨天,一起撑着伞去寻找温暖。
谨以此篇,致一起撑伞走过雨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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