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裤记

我们家格兰向来对华人充满赞誉，常对我说，”你看你的这些同胞，勤劳友善，创新进取，你真该为他们感到自豪呀！”每逢华人开的店，他也刻意惠顾，说是尽管买卖不大，却是精神支持。所以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一听说我近日晋升急需显派的衣装，就一定拉着我去我们本地的"Minyan Design”。

这个敏燕我知道。温州人，六七年前她和老公移民至此，在我们Lane Cove 新租了个不起眼的门脸，做着收收裤脚，钉钉扣子，改改衣服之类的裁缝生意。一次我买了条裤子太长，要收短，就去她的店。她人挺精炼的，聊了两句就把活交给老公了。她老公见我面带疑色，就解释说，”其实我手艺比她强,只不过我不会英语,生意就由她操持了。”六七年后的今天，人家已经在Lave Cove最显赫的商业地段开起了Minyan Design，除了改衣服,还专营上等时装的定做和销售，在我们当地还颇有名气呢，真是应了格兰那句"创新进取”了。上次我路过她的店，看到她被若干有闲有钱的妇人围着，神色甚为亲密，其中一位操着"上流"口音说到，"I trust your judgement, Minyan dear。“

我特腻歪逛街，尤其是买衣服，所以磨磨蹭蹭直到星期六下午快四点了才出门。周末开店的大多是华人，敏燕的店是唯一开门的服装店。见我们进了门，她一边问好一边迅速把我们打量了一番。听说我们要买裤子，连手里的活都没放下就说，"我这儿可没便宜货呦。”

我怎么听着不是味呢，可格兰却没有查觉，挥着手潇洒地说，"不要便宜的，敏燕，要CEO级别的!"

人家敏燕显然不相信格兰属于CEO级别的，半信半疑地答到，"每条男裤至少148澳元呦。”

"不不不，不是给我,是给我妻子，上班穿的。”

大概是看到我面色严峻，敏燕不大情愿地走出柜台，取出两条女裤给我看。我早没了购物的兴致，搪塞了两句就告辞了。见我们要走，敏燕大度地说，"你去那头那家店吧，裤子才40块一条!"

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有小麦芽在自言自语的哼着“twinkle twinkle little tsar” (她把star说成tsar)，我和格兰都默不作声。几分钟以后，他终于明白过味儿了，诧异地问我，“咱们虽然不富，但也不显着穷呀，她是怎么认定咱们没钱的?”

”要不是看出来的，那就是闻出来的吧?"我说。

在Lane Cove没戏，我们就另找一天进了城，因为想速战速决，就进了人最少的Fletcher Jones，一口气买了两条澳洲自产自裁的纯毛西裤，两件和裤子一样贵的衬衫。(看看价格就明白为什么人少了。)直到把小麦芽烦闷得在地上打滚我们才收师回营。

真是好裤子，又合身又笔挺，怨不得那个价呢，只是太长，得把裤腿收短，去找谁呢？格兰手里拿着裤子犯寻思，我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就等着他来坦白。第二天下班回来，看到已经改好的裤子挂在衣柜前。

”本想拿给敏燕的，让她顺便瞧瞧这上的标价，但又一想不如让她少赚15元加工费还丧失一个客户。”他说。

“那你后来把活儿给谁了?”

“咖啡屋对面那家，新开张，华人裁缝。买卖虽小，主要是精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