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处暗夜里的人,不是变得更糊涂,就是变得更清醒。
糊涂和清醒都是我喜欢的状态,倒是那种浑浑噩噩的中间态令人最不舒服。
日间那些迫不得已的工作和应酬,令人萎顿和消沉,周身的感官也跟着麻木。加上白天时常太聒噪,空气中总是浮动着许多人的说话声,汽车的呼啸声,机器的隆隆声,各种器物的碰撞声,连鸟雀的叽啾都似乎是对生活不安的打扰。
这么多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折射出的颜色自然也是五彩缤纷,绚得人眼花缭乱,时常遮掩了事物的本质。
所以,生活在白天的人,更容易迷失自我。也因此,相对于白天,我更喜欢夜的颜色。
我喜欢踏夜而行,当走在深邃静谧的夜色中时,人是孤独的,是清冷的,但也是感官最敏锐,最能体验到自身存在的时刻。
当周身融入墨汁般浓稠的夜色,近处的楼房和远处的树木都成了水墨画般的格调,空气变得清爽,有风拂过肌肤和衣襟,带来远处的蛙叫和近处的虫鸣。
那些白日里封闭的感官也渐次打开了,走在树下,我能感觉到刚刚生发出的叶芽正在暗中蓄力生长,我还能感觉到脚底和路面接触时的摩擦,甚至可以听到某一片枯叶被踩踏时轻微的脆裂声,仿佛生命细碎的呻吟。
这样的声音在白天是听不见的,它常常令我感动。感动于生命的繁盛和凋零,强健和脆弱,伟大和平凡。
夜色使人的心思更集中,将白天散开的游魂再度捕获回来。那些个白日里一晃而过的情绪,也趁着夜的重量而沉淀,一直沉入到梦里。
梦,是夜独有的礼物,把那些白日里不能实现的愿望,转瞬即逝的触动,灵魂深处的不安,统统都交给夜吧,让它为你重新搭建框架,编织情节,涂抹色彩。
听,夜的声音,正由远处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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