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此良宵,何不来一盘炸胡椒

作者: 去留有意 | 来源:发表于2017-11-14 09:05 被阅读53次
度此良宵,何不来一盘炸胡椒

在百度百科里,炸胡椒有一个很洋气的英文名叫zhahujiao。

湖北地区的农民,在秋天辣椒全部拔掉时,会将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最后一批辣椒洗干净,凉干剁碎,再将碎米 洗干净凉干,将它们加入适量食盐搅拌在一起,然后装入坛子里压紧封口,倒置于通风干爽之处。经过半个月自然发酵就可以食用,一直到第二年春天不坏。湖北人把辣椒叫胡椒,这种菜需要用较多油炒,所以叫:炸胡椒。(引自百度百科)

小时候,家里有一口水井,水池下面有一个老陶罐倒立在盛有水的盘子中。它每天都沉默安静地立在那里,来来往往的脚步是它见过的所有的风景。它对我的吸引力仅限于有时候盘子里的水突然冒了个泡泡发出“咕嘟”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恰巧被路过的我听到。我会稍微低一下头,朝着它的方向寻找一下声音的来源,然后甩一甩手上的水立马离开。那一声“咕嘟”来得如此短暂,轻轻地便消失在老陶罐的孤独里。

不知道又要隔多久才会再次将它想起,总记得是妈妈抱出那个罐子,又打开它的盖子。一股陈旧酸涩的味道像是在罐子里憋久了,一股脑儿地往外钻。她拿出铺在上层的干稻草,又用勺子舀出一些泛白的炸胡椒放进菜盘里。然后再整理一下罐子,把那些干稻草再次塞进去,盖上盖子。于是老陶罐又重新回到了水池下面,等待着哪一天能重出江湖,一展风采。

此时盘子里的炸胡椒比较松散,略显苍白,没有光泽。妈妈往土灶里添了一把柴火,吩咐我去菜地里择几根蒜苗。等我回来的时候,炸胡椒已经被放进锅里煸得金黄。它们一遇到热锅里的油就瞬间欢腾了,这是它们生命最精彩的时刻,也是即将走向结束的时刻。借着高热的温度,它们身上的酸涩正在慢慢退却,留下来的是一种焦脆的香味。快要出锅之前,撒下切好的蒜苗碎段,焦脆里也增添了许多春天一样的清香。炒熟的炸胡椒,颜色饱满,光泽诱人,一片灿黄里有点点细碎的绿意,让人生起无限的爱意。

我最喜爱的是将此趁热伴以清粥,一个稀松绵软,一个焦脆清香。这种碰撞似乎激发出了你与炸胡椒的内在情感,它们总会让你割舍不下。它们也总会让你在某些时刻,某些地方突然想起。下雨出不了门的时候,你坐在餐桌前,听着雨点敲击着窗户玻璃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呼呼的风将树叶吹落一地。而你手捧着撒满炸胡椒的热粥,感觉这一刻的风雨与你无关。你有归宿,也有去处,还有伴你归去来兮的炸胡椒来温暖你心。

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中午放学回家吃完饭,总想再带点吃的打发一下夏天漫长的午后时光。于是,我们会找来写完的作业本,撕下几张纸,包一点炸胡椒放在口袋里。等下午上完两节课,包着炸胡椒的纸早已被油渗透。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用手抓一点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下午的阳光洒在窗外的花坛里,树上的知了慢慢地叫响,清风吹动了小草,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也马上就要到来。我们抹一抹油乎乎的嘴巴,心满意足地等待放学之后的狂欢。

走过了很多地方的桥,看过了很多地方的河,吃过了很多种口味的炸胡椒,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尝试过它的做法。只是有所目睹,便觉可以一试。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菜地里的辣椒也成一片嫣红。人们将这最后一批辣椒采摘下来,一部分做成辣椒酱储存起来,一部分和着粗糙碎裂的米粉做成炸胡椒。几乎每户人家的厨房里都有一个那样的老陶罐,它装着一年的丰收,也装着难以忘却的味道。

时隔多年,家里的水井早已消失不见,水池下的陶罐子也已经不见踪影。每一次的离开都想把家乡多捎带一点,以确保无论南北东西,还是千山万水,都有一盘来自家乡的炸胡椒伴你度此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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