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家卿母亲忽然给她打电话,叫她今天一定回家一趟,她说的那样郑重,家卿以为出了什么事,上午上完课,急忙就赶回来了。
一到家,表姐、姨妈都坐在在客厅,和母亲谈论着什么,见她回来,齐刷刷的都盯着她,这样被她们关注,家卿有些不习惯,没有被瞩目的欣欣喜悦,反而觉得像受刑一样。家卿正为这场面所不安着,母亲先开口了:
“家卿阿!为了你的事情,我跟你嫂嫂可是操碎了心了,看见哪家的孩子好,总是想着要给你介绍介绍。我们是这样处处为你想着,你有了中意的对象,只对我们瞒着。要不是今天你表姐过来说起,我们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家卿望了一眼表姐,心中自是明白了几分,笑道:
“妈,你想多了。表姐这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小事情都要给她说的天花乱坠的。前不久,她还哭天喊地的说姐夫在外面养女人,把我们大家都唬着了。后来不是没什么事么?都是表姐夸大其词,误会了人家。”
表姐听她说话,戳到自己的短处,恼羞成怒:
“你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儿!我们一颗心处处为你着想,想方设法帮你笼络住那个赵先生,还错了吗?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这样说话带刺的,像什么样儿!”
姨妈见状刚要说什么,被家卿抢白了,道:
“表面上是为我着想,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别是靠出卖自己的亲人,来笼络你那些生意上的人儿就好了。“
表姐知道她这是在说喜宴那天的事情,道:
“帮我跟他们吃顿饭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你好!让你认识认识那些有头脸的人物,以后也好给自己找个有钱的男人。整天待在学校里,你能见到什么好男人?老是瞧不上我们这类人,那赵镇南,不就是那天认识的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
姨妈见两个人越说越离谱,急忙给妹妹递了个眼色。母亲于是道:
“你们都不要说了。家卿啊!你姐姐是为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若是别人,她能这样为你操心吗?都是亲人,才这样为你跑来跑去的,你不要错怪了她们。
千错万错这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我一直忙着你哥哥的事情,很少管你。你才和我渐渐疏远了,记得你小的时候,那时你什么事情都跟我说。现在…“说着说着,她自己倒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家卿忙说道:“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没有嫌弃您。只是不想你操心,这么多年,您一个人把我们兄妹拉扯大,我们都知道你的苦…”
母亲抹了一把泪,道:
“你不嫌弃我,怎么你的事情你从来不跟我说?就连那个赵先生的事情,都是你表姐告诉我的?“
家卿道:“我同那位赵先生不过萍水相逢,那天吃酒,他帮了我而已。后来便没有联系。”
“可是我听人说,那人很对你有意思。”母亲擦干眼泪,道。
“没有的事情。如果真有什么事,我难道不跟您说。您就放心好了,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家卿说着这话,看了表姐一眼。表姐也瞪着她,道:
“女孩子脸皮薄,就是有事情,有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我们有看见的,一针一眼都要向您汇报。那赵先生呀!千真万确同我们荣华说了:结婚就要照着家卿这样的找。又问了我们家卿的许多情况。您说,这不是有意是什么?”
母亲听完这话,轻轻的点着头。姨妈在旁道:
“这个赵先生,听说是什么公司的经理,人才家庭听说都不错。不过大了几岁。模样也行。家卿能嫁这样人,倒也是好福气!”
表姐接着道:
就是就是。不嫁这样人家想嫁什么人家!我们有心多说了几句话,人家就以为我们别有所图,不高兴我们帮忙。倘若明天事情成了,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家卿听了这话,气的牙都酸了:这个人是不能再同他来往了!不能同他来往了!家里这伙人,像豺狼一样迟早把他给吃了。“
从母亲那儿回来,天已经黑了。打开门进去,在门口站着,看到屋里一片敞亮,原来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了。一个大而圆的一个月亮,挂在窗户上。她被那如水的月光打动,不由自主的走到窗户旁边来,深蓝色的夜下,一个鸡蛋黄的月亮挂在空中,
“那是深渊中黄色的小花”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低下了头。低头,繁华都市的灯火,红的、黄的、绿的灯像一只只眼睛,她望着它们,它们也望着她,虎视眈眈的。
她看了只感觉吓人,抬起头来,望那月亮,它也变了一只眼,凄凉的望着她。她把手放在玻璃窗户上,那眼睛不见了,收回手,月亮又出现了,再把手放上去,月亮又不见了。反反复复,想到这些天里的这些事,无端的,她眼睛里落下两行泪来。
隔天,赵镇南又约她出去。两人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震南开车送她回去,车子经过灯光辉煌的地方,灯光晃个不停,家卿坐在暗处,眼光一时瞥见他掌握方向盘的手,在半明半昧之中,竟有有一种隔世的凄清之感。
车子到家卿小区门口,家卿没有着急下车。透过玻璃窗户呆呆地望着前方,隔了一会儿,幽幽地开口道:
“你以后——
不要来找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头一紧,语气跟着弱下来。
她突然说不再交往的话,镇南有些措手不及。他条件不错,是可以让女人心动的对象,特别是她这样一无所有的女人。他知道她家条件一般,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他有把握她会嫁给自己。
“你不用担心以后,不瞒你说,我是以结婚为目的跟你交往的。如果是怀疑我只是玩一玩,你大可不必操这个心。” 沉默一会儿,他开口道。
“不是你的问题。总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你拒绝我,起码给我个明白。不要让我这样稀里糊涂的。“
他步步紧逼,家卿快招架不住了,道: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不过是有钱没钱的区别,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见她不说话。镇南不再盯着她,转过头去。半晌,道:
“是不是你家里人不同意?“
她不说话,镇南以为自己猜对了。他年轻的时候有过几段风流历史,没想到曾经的欢愉成了现在婚姻路上的绊脚石。
“你不怕我图你的钱吗?”在沉默中,家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女人为了钱同他在一起,他并不惊讶,这在他是很正常的事情,相反,如果一个女人说爱他,他会觉得不踏实。这些年处事的经验告诉他:爱人,从来是假的;爱钱,才是真的。
“如果你要的是钱,那就容易多了。我不怕你图我的钱。”
听到他的回答,家卿松了一口气。他和她们是一样的人,都以为钱可以买到一切,甚至是幸福。她根本不用担心他看不起她的家人。
明明应该高兴,她自己却开心不起来。她所喜欢的他的神秘感消失了。她渐渐看到了他藏在身后狡猾的尾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家卿,我年纪不小了。需要找个人结婚,你——
就是我找的人。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自信能给你稳定可靠的婚姻。“
家卿冷笑:
“稳定可靠的婚姻?你是指金钱构成的生活的保障!
“我以为你爱我“她呢喃道,像在同自己说话。
镇南没有说话,在昏暗中点燃一支烟。打火机响的刹那,两人之间出现一道光,随即灭了,只剩一点星星之光。
在黑暗中,镇南开口道:
“爱?“
他快不认得这个字了,依稀记得十五六岁的时候,在那个年纪他有过爱的感觉。如今爱情早已随着他的青春飘走了。
“这是很年轻的字眼。男人到了三十几岁,爱情已经不合时宜了。这个年纪的人,坚信金钱是幸福的保证。若有还相信爱的,那不是诗人就是疯子!“
家卿告诉他,对于他说的事情她会考虑考虑。
她也许明天就能给他回答。
他回到家,打开灯,看着这敞亮的空间。他忽然觉得这房子太空了。家卿的话萦绕在他心里,他有些沾沾自喜。年近三十,被一个人痴痴的爱着,这是意想不到的。可是他呢?他对她有一点爱吗?
家卿打开门,她没有开灯。走到窗边,高楼里灯火辉煌,外面看来是极美的。里面的情况她不清楚。她只知道一张床上躺了两个梦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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