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复兴号的一个角落里,我找到自己的座位。
这是一个临窗又隐蔽的位置,就在前排坐席的身后,只临着半个窗儿的错落处,我坐了下来。
我凝望着窗外,不远的近处,冬日的北风刺骨的寒;高高地远处,却藏着刺眼的光。
年味儿正浓时,我却离开家,去向我的自由地。
我脑子里还闪着昨天晚上的画面:那是一家人临睡前,一个即将宁静的夜晚,家人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情,我喜欢在这时手捧着一本书看,或是拿着阅读器看电子书。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在这样举国同欢阖家团圆的春节漫时光里,我们能陪在家人的身边,陪着父母慢慢老去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难得。
我甚至曾经有一刹那的恍惚,如果父母有一天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们春节回家该去往哪个方向呢?
大年初二,在外的女儿回娘家串门,是我家乡过年的习俗。
我是一个远嫁的女儿,平日里随时随地回娘家总是心中的一种奢望,因为不常回,因为父母单独生活,我会在除夕之前就回到父母身边。
每一年,年初二的时光里都有太多的欢喜雀跃,我喜欢过年的热闹,更爱一家人的缠绵时刻。
记得上一次我回家,是母亲意外摔伤手臂手术的时候,母亲起居和干家务不便,我曾和姐姐两人轮流守护在医院,在病房里的过道上,在临时搭建的陪护床边,我曾默默地祈祷母亲的手臂快点好起来。
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古稀之年的人了也从没闲过,年轻时的生活艰难和重体力活儿压在肩上,现在母亲的个头儿也越发地矮小了。
孩子的成长总会让父母欢喜,也会让父母慢慢老去,那时候,我一边伺候着母亲,我一边惆怅着父母的渐渐老去。
是啊,当年的他们也像现在的我们一般年纪,既盼望着孩子们早点长大,又希望着孩子们回到童年,这样有多好,就能时时依附在自己的身边,就能留住时光。
岁月啊!你慢些走吧,让我们都可以一直赖在自己的青春王国里吧。
父亲和母亲衰老了,都进入了老年期,额头的皱纹越发的深碎,皮肤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见了,可他们的性子却越来越急,他们经不得所有的大事小事了。
俗话说,人越老,越小。
尤其是父亲,看到他看不惯的事情,常常用力把门一关,他一个人坐在屋里生气吗,我时常在想。有时候我盯着他那扇门,想着要是能穿越到过去,该有多好,那个我儿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爸爸到哪儿去了呢?
每一个今日终将成为过往。我爱妈妈,妈妈也爱我的时光,都已经溜走了,怎么感觉像是失恋了呢?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父母也曾“隔辈儿”地亲昵。可是,时光总是渐行渐远的,我们都想做自己,我们的孩子更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已经独立;我们都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们的孩子更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母亲的爱是甜蜜的网,姥姥的爱更是无法挣脱的线,孩子们想要去四方流浪,孩子的孩子们更要活出时代宠儿的样儿。可父母的心,依然还是那样的滚烫,没有及时学会放手时,只会让彼此不断地受伤。
“还不放下手机先把饭吃了!一会儿全都凉了”、“你不穿绒裤那得多冷啊!”,有一种冷叫做“妈妈觉得冷”,也有一种冷,叫做“姥姥看着冷”,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妈妈,也是这样的姥姥,她没有学会放手,她只懂得这样参与我和孩子的生活。
我也是母亲,其实我能理解做母亲的心酸,想帮孩子却不知道做什么,身在温暖的角色里,却不知道怎么去演好一个温柔的角儿。
我正翻看着我的书,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着笔记,凝神思索,四方神游时,“啪!”,一声脆响!全屋照明断电了!
母亲一瞬间惊厥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客厅的中央,接着她开始念念叨叨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让人无比焦急的话语,“这大过年的,怎么就断电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啊?”,“大过年的断电,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父亲看我在角落里,还亮着那白亮的智能台灯,以为我导致断电了,也说话急躁起来,我脑子里正在想断电的原因,他的话我知道不好听,却不知所云。
爱之深,责之切,这一刻的光景我好熟悉啊!记得上学时,有一次因为老师留的作业多,写完作业我又预习第二天的课业,已是深夜了,我年轻的父亲啊,见我屋里依然还亮着灯,他居然直接拉了电闸,向我抗议!
那时我知道,父亲是爱我的,他是让我早点休息,那时我心里没有一丝责怪,乖乖上床睡觉;今天,我依然能理解父母的心,却有了也许的责怪,我责怪他们的固执和腐朽,我责怪他们的无私和自失,我希望有生之年的他们,能好好地关爱自己一回。
父母的心声或许都是这样的,也只能这样吧。
与孩子渐行渐远,就是孩子成长的过程,盼着又怕着,想留住时光,又挡不住时光的流淌;
与父母渐行渐远,就是父母老去的过程,怕着却只能望着,想永远依附,又挡不住朽迈的光阴。
遭逢这一世,每个人都要努力接受人生这一路上的考核与体验,磨练意志,沉淀心性,提升耐心。
做真实的自己不容易,有时候,做不真实的自己更难;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很难,人啊,活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也不易!
我坐在副驾驶里,看着路上万千的车水马龙,心里开始不断的责怪自己,此刻,我深情的眼里,全是不该出逃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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