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不易

文/王志刚（预计阅读时间5分钟）

这个中秋节，是陪着未满两岁的儿子在医院度过的。虽是一个儿童常见的病症，但是却也足以吊足我们这些初为人父人母的担心。刚刚办完出院手续后，又迎来了一场感冒，症状表现是常见的咳嗽。更别说平日里喂饭时的“心机用尽”了。

直至此刻，才明白那句“养儿不易”，以及那些网上不断晒出陪孩子写家庭作业写到“发疯”的父母们。不由得回想自己，到底是怎样一步步长大成人的，是不是在这些时光的转圜间，依然有无数次让父母感到“精疲力尽”的时刻呢。

时间的一场孕育，将过往的遗失一点点追还，然后逐渐呈现出平常不露山水的点滴。正是在这些无数个陪伴之间，时光流转，丈量了年岁、拉开了距离。

办公桌前，放着一张儿子半岁时的照片。每个日出日落间繁冗的时间片段，偶有抬头时，就会看见那张略带俏皮、天真无邪的笑脸，仿佛四周所有的烦琐都会变得如渺烟般无足挂牵。

作为一个父亲，诚然会有意无意的错失许多他成长的瞬间。然而，依旧会有一些他时光中的间点，轻易地就触动我的内心。于是，他的时光就与我的时光这样不经意地交汇在一处，酿就成一段回忆，永远地刻在我的时间点上。以便可以随时捡拾起来，敬畏那段时光、碰触那些过往。

我记得他第一次会走路时，我内心的澎湃与触动。那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我如往常一般回到家，按照惯例开门、挂钥匙、换鞋子等等。可是就在换鞋的一瞬间，就看见一个小家伙颤颤巍巍的从客厅跑向门边。我一把将他抱进怀里，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感动与恐慌。感动是他从此可以自己走向更宽广的天地，恐慌是从此之后我的怀里再也不会是眷恋的地方了。

儿子说话比较晚，至今已经一岁11个月了，但是也仅仅只是会简单的喊爸爸妈妈。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其他的言词对于他而言，似乎总是缄默三口。然而，这简单的两个词，已然足够表达他的喜怒与爱恨了。

当他欢喜时，他会缠着你抱起他，然后指着某个自己想去的方向，口中不停地叫着爸爸或者妈妈，满脸的期待与欢喜。那一刻，作为父母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带着他去到他以为的那个地方时，看着他兀自开心的玩耍着，偶有间隙，抬起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你，喊一声爸爸或者妈妈，然后再继续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就是这玩耍间隙的一声，足够初为父母的我们回味、感动好久。

尽管未满两岁，但是他依然有自己的恼怒与不开心。只是，每当此时，尚未学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诉求时，哭闹甚至摔东西就成了他本能性的反应。每当这时，就是一场不大的拉锯战。作为他生命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三个人——妈妈、爸爸、姥姥——就开始用各自的方式应对他的“任性”，如果这时的哭闹可以称之为任性的话。

每一轮成长，都是一场代际间的时光交换。每一次交换，双方之间的天平就变换一次平衡。初时，孩子的天平就是等待与接纳，父母的天平就是给予与陪伴；再时，孩子或许已然开始自己独自去向他方，那时他的天平就是独立与远方，父母的天平就是牵挂与守望；末时，孩子也已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的天平里已然更换了另一代的牵绊与希望，父母的天平里却独独只剩下无声的祝福与不愿被人察觉的叹息。

或许自盘古以来，在这个广袤的星球间，无数个世代相传的家庭里，无数的相遇与别离，无数的欢喜与悲伤，都是一样的传递着。时间亘古不变的流转，父母子女之间同样遵循着某种已经刻在基因里的血脉相承，一代代的表达着爱与牵绊。

所有的执拗，不过一场悲欢。

所有的羁绊，不过一场牵挂。

所有的想念，不过一场命运线的相交。

儿时，我为人子，每每读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总会忍不住潸然。那兜儿水果、那个攀爬栏杆的后背、那个已经微驼的背影，那个年少时光里不会表达感谢与爱的遗憾，都被打在时光斑驳的墙上，变作了一道道光影，时而清晰时而恍惚。

今时，我亦为人父，才体会到龙应台《目送》中的幸运与感伤，“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养儿不易，而且从来都是不易的。然而，养儿心甘，而且从来都是心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