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咳嗽了两声，沈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琴塞到店员手中，然后冲出了乐器行大门。人行道上，零星的路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沈同很快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件绿色风衣在街上很是显眼。
她正坐在刚才沈同坐过的长椅上，悠闲地吃着一蓬棉花糖。沈同走了过去，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她的两个眉毛分得很开，眼睛细长，鼻子不大，嘴唇很薄并紧紧闭着，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她抬起头，带着疑问的神色看着沈同，坦然的目光让沈同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有事吗？”女孩先开口了。
“我丢了一个钱包。”沈同小心地说。
女孩等着沈同继续说下去。
“你有没有看到。”
“我不太明白，”女孩说着左右看了看，“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要来问我。”
沈同没有回答。
“你认为钱包是我偷的?”
“我没这么说。”
“可你是这么想的。”女孩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沈同感觉到路人在看向他们，他想要离开这里，不愿再纠缠下去。
“你不打算道歉吗？”女孩大声说。
沈同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还用说吗？”女孩撅起了嘴，“你冤枉了我。”
“我刚才只是随便问问——”
“那你也该道歉。”
沈同摇摇头，转身走开。
女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上一次你也是这样。”
沈同停了下来，转回身看着女孩，“你说什么？”
女孩吃下最后一口棉花糖，又掏出手帕把沾在嘴边的糖擦干净，然后才开口说话，“上一次，还记得吗？你同样也没有道歉。”
“把话说清楚。”
“你的记性实在是不太好，”女孩一字一顿地说，“警察同志。”
沈同这才仔细端详起女孩来，她眉眼之间的距离有些宽，让她有一种骄傲的神态。他觉得这张面孔似曾相识。
沈同说：“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小夏，大家都这么叫我。”
“小夏？”沈同重复着，“我们认识吗？”。
“当然了，”女孩第一次笑了，“我们是老相识。”
女孩的笑容让沈同记起了什么，可以说这个笑容让他记忆深刻，很少有人在被当做小偷的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想起来了？”小夏察觉到沈同认出了她。
沈同点点头，“看来你还在干老本行。”
小夏没有否认，“怎么，想再抓我一次吗？”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唉，可惜了你这么一个好警察。”
沈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他清了清嗓子，把手摊开在小夏面前，“拿来吧。”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钱包就在女孩身上。
“什么？”
“我的钱包，我知道是你拿去的。”
“你瞧，又来了。”小夏说，“上次你就是这么冤枉我的。”
“上次的事你心里有数，”沈同说，“而且我当时并没有拿你怎么样。”
“你羞辱了我，而且是在一车人面前。”
“羞辱？”沈同差点叫出来，“你别乱说，我只是拉住了你，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你让我在一车人面前丢脸。”
沈同沉默了一会，他看见乐器行的门开了，那个小伙子正探出头向这边张望。
“那件事过去有多久了?”沈同说，“有两三年了吧。”
“三年半，那时候刚开春。”
“有必要记得那么清楚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我第一次被当做小偷。”
“笑话，你不是吗？”
“我偷了什么？”
“我们都清楚，那是谁来着……”
“段六。”
“对，段六，他当时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段六越界了，我要教教他什么是规矩。”
“这不就结了，你都承认了。”
“你看见了吗？”
“什么？”
“你看见我偷了什么吗？”
“我……”沈同说不出话来。
小夏挑衅似的看着沈同。
“好吧，我没看见。”沈同说，“但是，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呢？”小夏笑眯眯地看着沈同。
“所以，我觉得就让这事过去吧。”
小夏没有说话。
沈同来回踱了两步，又站到小夏面前，“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样才会把钱包还给我？”
“很简单，为上次的事道歉！”
“这不可能。”
“再见。”小夏站起身，从沈同身旁走过去。
“我会报警的。”沈同跟在她身后说。但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沈同拿出手机准备拨号，他愣住了，这手机不是他的。与此同时，手机开始震动，接着响起了电话铃声，是一首欢快的小苹果。女孩已经走远了，沈同挂断电话，抬腿要追过去，差点和乐器行里面刚走出的店员撞上。
“先生，”小伙子站定了说，“这琴你还要吗？”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沈同看着远处，小夏已经拐过了街角，消失了。沈同忍着怒气接起电话，小苹果的铃声转换成了一个粗犷愤怒的嗓音在听筒里响起：“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郭杨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几箱书搬到书店后面的库房里。他剪开纸箱，撕开牛皮纸袋，抽出一摞书打算摆在书架上。这时候沈同走了进来。他在乐器行门前又耽搁了好一会，是为了等待自己手里那部手机的失主，那人是个彪形大汉，他是在两条街以外，从口袋里翻打火机准备点烟的时候发现手机不见的。他用同伴的手机给自己的号码挂了电话，并找到沈同。沈同在给他解释事情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眼里怀疑的神色。沈同并不意外，这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蹊跷。
“沈哥，你总算来了，”郭杨喘着粗气对刚进门的沈同说，“你都不知道，搬这些书可把我累坏了。”
“快，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沈同对郭杨说。
郭杨一愣，“我的手机？干什么？”
“别问了，先给我。”
郭杨看到沈同沉着的脸，没再多问，拿出手机递给沈同，沈同用郭杨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在他生日这一天，他被一个女孩给戏耍了，而他却不知道找谁出气。电话居然没有关机，沈同想着接电话的会是谁，是那个叫小夏的女孩，还是不明真相的陌生人，又或者他的手机已经被扔到了哪个垃圾桶里。这时，沈同听到了熟悉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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