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一段漆黑而漫长的路,路上颠簸而尘土飞扬,有时走着走着,我感觉走到了另一个世界,比原来的世界更荒芜,荒芜到只剩下这条路。
我走到一间小木阁楼里,点燃了油灯,看到窗台外面虬曲的槐树枝,枝上挂着干枯的槐角。窗边下积满灰尘的高脚桌,正中央摆着一个香灰坛,坛中还有未燃尽的半柱香。高脚桌很高,抽屉都到了我胸膛的位置,我伸手拉开右边的抽屉,里面空空的,只躺着一张旧唱片。
我拿起唱片,上面竟然没有一丝灰尘,黑色的圆盘没有文字,只有被唱针划过的痕迹。我抬起头,又望向窗外,一丝风吹过,两片槐角碰在一起,却听不到声音。 唱片的主人是谁,是一位留洋海外、学贯中西的老者,还是他充满稚气、天真烂漫的孙女?唱片里的曲子,是深沉哀怨的葬礼进行曲,还是活泼浪漫的民谣? 我在阁楼里驻足、踱步,想找寻关于唱片的印迹,却一无所获。
我置身于平静而深邃的夜的海洋,思绪却只有阁楼里这盏油灯般光亮,而这光亮透过窗子以及阁楼在时间里的裂缝向外散去,微弱而迷茫。 我在微光中仿佛看到,藤椅上的老者鬓发花白却怡然自得,眼神里透露出睿智和洒脱;少女在他膝下拨弄着唱机,放松而痴迷。我也因为他们的悠闲而感到自在。 然而,唱机响了起来,声音不是乐曲而是枪炮声、吆喝声、叫卖声、哭喊声……我心里一惊,呆住了,眼神望向老者和少女。 他们没有因为唱机的声响而乱了心绪,老者平静地点点头,女孩儿缓缓起身跳起舞来。画面和声音的反差,让我的心突突地猛跳起来,我觉着混乱而荒诞。我深深吐了一口气,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风,把油灯吹灭了,周围一片黑暗,唱机也停止了,我又陷入无尽的虚无中。
我匆匆下了阁楼,又走上那条漆黑而漫长的路,走着走着,身后隐约飘来悠扬的乐曲,我回头,阁楼的窗户和缝隙里仍透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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