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28)
时间和记忆(续)
当一个客体——仅仅是意识中的表相——呈现时,随后对它的回忆显然还没有出现。它是非存在的。类似地,当回忆——仅仅是意识中的一个念头——发生时,原本的客体不再存在,它是非存在的。
换言之,这两个客体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意识中。当一个呈现时,另一个不呈现,反之亦然。
那么,一个非存在的客体,如何可能被回忆起?不可能。客体永远没有被回忆起。
事实上,第三个念头,表面上把第二个念头,即回忆,与第一个念头,即客体,联系了起来。当第三个念头存在时,客体和对它的回忆都不存在。因此,第三个念头是一个与体验无关的概念。
时间和记忆,表面上通过第三个念头被创造出来,但离开那个念头,它们是不存在的。
与此同时,我们有一份深刻的笃定,即:不知何故,第一个客体的体验仍然以记忆的形式存在,这个体验并没有完全丢失。是的!那时真正存在的东西,现在是真正存在的。意识!客体从意识中借来了其表面实相,其表面连续性。
什么都没有丢失。那时采用了客体形态的东西,现在采用了“回忆”的形态。
然而,随着这份领悟,“那时”的观点坍塌了,“现在”的观点也随之坍塌,因为这两个观点是依赖于彼此的。
所以,时间和记忆本身从未被体验到。客体表面上的连续性——似乎被记忆证实了——实际上是意识的连续性。
意识是永恒存在于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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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项功能运作时,计算机屏幕上出现的、不断转圈的纺车,似乎是由一个圆点组成的。
事实上,它是由无数个圆点组成的,每一个都迅速地相继出现并消失。
如此,一个单一的圆点在持续转圈的幻觉被制造了出来,即使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幻觉仍然非常具有说服力。
一个单一圆点的表相是由无数间歇的表相造成的。不同的圆点彼此之间没有关系。它们仅仅与屏幕相关,与背景相关。
它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屏幕之背景。正是屏幕在圆点的背后和之中,它照亮了每一个显现的圆点。
移动圆点的表面连续性,表明了屏幕的永恒性。事实上,没有移动的圆点。
同样地,时间的连续性,事实上是意识的永存性。
记忆所表明的,正是意识的永存背景,而非时间的连续性,而记忆本身将表面连续性给予了表相。
独立自我就是这样一个圆点,被意识的存在性赋予了表面连续性。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独立自我是意识中的一种光学幻象。”
“我”之感中所闪耀的连续性,正是存在的永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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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错误地将这永存性归属于客体,归属于身心。
在一些传统中,这个错误被称为“原罪”。这是原初错误,结果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存在于时间中的独立实体诞生了。所有心理上的痛苦都基于这个原初的错误。
无时间的存在,似乎变成了存在于时间中的客体。
永存性,似乎变成了时间中的连续性和空间中的永恒性。
永恒的现在,将自己塌缩为时间与空间的无尽扩张。
然而,即使它这样做了,这永恒的现在也从未停止如其所是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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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可能拥有一种没有客体的体验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问题本身暗示了这样一个假设,即:我们体验到了客体。当然,客体的表相是存在的。然而,体验本身实际上始终是无客体的。
对于客体,我们没有体验上的证据,与其从客体开始,并试图从那里回到意识,不如从意识开始,并试着从那里来到客体,因为意识正是体验的绝对事实。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只是与我们的体验事实同在,并允许我们关于体验本质的、根深蒂固的信念和确定性在这种无私的沉思中被解开。结果是,世界回到其正确的位置。
在一般意义上,“意识在体验自身”是否意味着,这是一种非体验?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没有客体时拥有“体验”意味着什么?
这假设了,体验意味着客体,没有客体的时候,就没有体验。一旦承认了这一点,“体验”一词就被用来描述通常所想象的“有客体的体验”,而“非客体化体验”则表示没有客体的体验。
再一次,当坚信“客体作为一种实际的体验而存在”时,我们无法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从我们通常的观点来看,客体在我们入睡时会慢慢消失,直到在深度睡眠中,完全没有客体被体验到。因此,我们通常认为,深度睡眠是一种没有体验的状态。
然而,即使就目前而言,我们暂时承认客体的存在,每一个体验的基本成分也都是意识本身。对于这一点,我们自己可以很容易检验,方法是,询问:如果一个客体,如这本书,现在被移除,体验会发生什么。什么都没有!它将继续下去,尽管它的性质略有不同。然而,如果意识被移除,体验会发生什么?它将完全消失。
因此,对客体的那部分体验属于意识,而不是客体——如果这样的客体存在的话。因此,可以说,在深度睡眠中,当意识是孤独的,没有客体化内容时,意识的体验仍然和往常一样,是纯粹的体验。
所以,客体表面上存在时的体验,与客体不存在时的体验,没有什么不同。由于头脑设想了独立客体的存在,作为对头脑的让步,它只被分别称为客体化体验和非客体化体验。
意识即是体验本身,由于意识始终存在,所以,体验也始终存在。这体验本身怎么可能不是始终在体验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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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我是头脑”或“我是身体”之类的念头和感受,似乎无法表达我们体验的真实本质,即便如此,意识也存在于其中。
同一性渗透着这些念头和感受,即“我是”的部分,它就是意识之存在。
“我是”与身体和头脑无意间关联了起来,正是这种关联导致了这样的信念和感受——我们是独立的、有限的实体。
意识是我们所知的最亲密的事物。我们在人际关系中所寻求和爱的亲密,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大我的这种亲密。
意识作为“我”之感而闪耀光芒,无关乎其所认同的是什么。
意识似乎被局限于一个头脑或一个身体,但这个事实并不意味着它是有限的。这意味着我们似乎如此体验它。它似乎如此体验自己。
我们,意识,似乎在将我们的大我体验为有限的,我们承受着这种表面局限性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然而,意识并没有真正受到任何念头或感受的限制。
即使看起来月亮在闪耀着它自己的光辉,但这表相并没有改变这个事实——月亮所闪耀的正是太阳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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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个世间表相之中,存在性呈现,与表相的特殊特征无关。
每一个客体的存在性即是存在本身的存在性,同样地,关于我们自己的任何念头或感受中的同一性,正是意识的存在性。
意识对于我自己,即是存在性或存在对于世界。
任何念头或感受中的“我”之感不仅仅是有意识的,它还是存在的。它既是存在,又是意识。
“我”即是意识。“是”即是存在。“我是”的体验,是我们所知的最亲密和熟悉的体验。它就是对意识和存在之一体性的体验。
当这一体性将自己分割为身体和世界时,它就对自己遮蔽了自己。
类似地,每一个出现于意识中的客体及其存在性,不可能独立于意识的存在。
因此,在对任何客体的体验中,我们也体验到了意识和存在的一体性。
所以,无论我们是从自己开始,还是从世界开始,我们都会被带回意识和存在的一体性。
神秘学倾向于从探究大我的本质开始。艺术倾向于从探究世界开始。但二者最终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意识是世界的基本实相,意识和存在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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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状态
意识与万物天然是一体的,它与体验之整体是一体的。
然而有时,意识压缩自己,将自己紧缩进一个身体之中,而这种自我紧缩需要持续不断的维系。
没有了维系,自我紧缩就会逐渐解开,意识将回归其自然状态。
意识维持其作为表面独立实体的自我紧缩状态,有两个主要的方式——欲望和恐惧。
当一个欲望得到满足时,它就来到了终点。欲望的终点即是自我紧缩之维系的终点,结果是,意识回归了它自己,也就是,它再一次体验到了自己的无限本质。这种体验被称为快乐。
事实上,意识并没有回归它自己,它只是认出了自己。它再一次将自己认知为这无限的开放性、包容性、敏感性。它不再假装为别的东西。它不再将自己对自己隐藏。
意识已经变得非常习惯于将自己压缩进身体和头脑的框架中,以至于从这种自我紧缩中的解脱,往往伴随着一种狂喜或膨胀的感觉。
不过,随着意识变得越来越习惯于作为自己而安住于自己之中,随着它不再假装是一个独立实体,并去外面寻找自己,这种在自身之中的自然安住变得平常且普通。
事实上,这种自我紧缩,曾经被视为平常且普通,现在变得超乎寻常。
声称“我是上帝”是亵渎。然而,独立的实体是完全不存在的,因此,不存在它是上帝或其他任何东西的问题。
真正的亵渎是认为“我是一个独立实体”。通过这个念头,意识否认了它自己无限的、遍在的主权。它交出了它的自由。这么做正是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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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这自由,意识通过思考、想象、感觉和感知的力量,投射出了头脑、身体和世界。
在自然状态中,这种投射被认知和感受为发生在意识之中。头脑、身体和世界的每一部分,都作为意识的表达,作为意识本身,而被平等地认知和感受。
然而有时,意识将体验之整体分割为两个阵营。属于“非我”阵营那部分的一切,被称为“世界”。属于“我”阵营那部分的一切,被称为“身心”。
正是通过“我不是这个”的念头和感受,意识将世界投射到自身之外。也正是通过“我是这个”的念头和感受,意识同时将自己认同为一个身心,从而让自己局限于这个身心。
每天早上,意识投射出头脑、身体和世界,每天晚上,意识撤回这个投射。即使意识已经认识到自己的无限自由,这一循环也会像白天的许多其他时间一样,以完全相同的方式继续。
停止的是,意识将自己认同于投射的一部分,并将自己与另一部分分割的习惯。“我是我投射的这部分,但不是那部分”,“我是身体,但我不是世界”的念头和感觉停止了。
它可能会继续不时地投射出一个独立实体的形象和它自己的生活故事,但它不再让自己局限于这种投射。
即使它不时出现,也很快被视为一种旧的习惯,没有实际体验的证实,它被抛弃了。
独立实体的投射没有错。它对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对它的排他认同才是问题。
当意识清楚地看到这投射的整个光谱发生在它自己之中时,它不再把它分割为“我”和“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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