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杨小阳
远方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诗经 桃夭》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诗经 野有蔓草》
“之子于归，与子偕臧”，
谨以此文送给赵小乖，
感谢你遇见我，又让我找回你。
安定应该是大多数人的归宿，为家庭奔波是谁都逃不掉的责任。大家都喜欢说“给我一世安定，许你一生繁华”，足见对安定的渴求，只是这繁华，能许得了多久，终究还是归于平凡了吧。
故事要从那年高考说起。经过两天的奋战，赵小乖和我都没能如愿去成心里的大学，我被调剂到珠海，而他则被家里的关系更改志愿，去了上海。从去学校报到那天起，就为接下来分开的七年埋下了伏笔。
那年是舒马赫的F1生涯谢幕年，我们用父母给的生活费买了上海站的F1门票，只为圆我一个为车王加油的梦。在上海的几天里，新认识的大学同学打过几次电话问我玩的是否开心，这让赵小乖很不满意，我们发生了矛盾，导致我提前返回珠海。矛盾并没有因此结束，我们在各自的城市，为学习为新交的朋友忙碌，却忽略了彼此的感情。赵小乖只想听我讲在学校发生的事，像一个窥探者，要看尽我所有的生活。而我却想要他的感情宽慰，包容我说来就来的脾气，毕竟那时我还是刚离家的少女，想家孤独时还需要有人关怀。我们的误解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彼此心里最恨的人，带着愤怒和潜藏的懊悔，开始了平行的生活。
在分开的七年里，我无度的挥霍着自己的自由和青春，不停折腾。跟着新同学到处混玩，学别人打工赚零花钱，逃课挂科也时有上榜，甚至想要学那些背包客，游走在天地之间。脚在飘心也在飘，从没想过要停下来脚踏实地，而赵小乖本分踏实的完成了研究生学业，顺利留在上海，还拿到了上海户口。此时的我因为折腾，研究生考试落榜待业在家，成了不折不扣的无业游民，是个打了烂牌的选手。
一帆风顺的人生需要一次失败才能成长，研落的打击彻底击碎了我的自尊。整日待在我那小小的房间里，独自舔舐伤口，从书籍中获得慰藉。从小我就有喜欢躲起来逃避的毛病，像只鸵鸟以为自己看不见就安全了。柯灵说过“阴晴风雨，发乎自然，各有丰姿。如果营营扰扰的人生，只为了一身温饱，那真是太辜负造化丰富的供养了。”也正是看了这样的话，才让我有正当的理由逃避。我以为只要一个人漂泊到陌生的远方，看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就不会感到失败。所以我一直都在计划出走，即使我已经足够成熟，能坦然的面对失败。
在我返回珠海那年，从小璇子口中得知，赵小乖当年应届高考落榜，是因为想等我一起高考，我曾经休学一年，和赵小乖从同级同班同桌，变成了分隔两个校园不同级的同学，他故意放弃解答大题，而最终他如愿落榜了。这个沉睡多年的消息，像炸弹的碎片一样轰得我失去意识。因为我高考那年只考了380分，而那年他没有填报志愿又陪我复读了。因为我，他蹉跎了两年，以他的成绩是可以上重点大学的，而那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跟在我身边。
不知为何，对这样的消息本来应该感动的，可是我充满了愤怒。点开他的头像，用力在键盘上敲出“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有事问你！”的话，得到回复以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离他回家还有两个星期，我想起之前答应帮他做一本24岁的生日相册，拖延一年都没有做好，刚好这次可以给他了。我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冲印照片抄诗，等相册做好的时候，俨然是一本“泰戈尔诗集”了。我们约好见面的时间，可是见了面我又问不出了，我们只是在矿山公园一圈一圈的走，秋风吹得人直打颤。我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相册给他，迟到了一年的生日礼物。望着他，想到这些年的分离，想到因为我蹉跎的两年，我难过的哭了，这时才大声的问他为什么高考那年放弃答题，又不告诉我，他支支吾吾的说不会做。好像没有预料到我会问这件事，也许在他的意识里，我永远不会知道。
那天赵小乖抱了我，很用力。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就像大学报到前我们分开时的那个拥抱一样。七年的误解和分离这一刻结束了。
去年赵小乖工作调动，到天长市的一个工地做项目经理，突然的变化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在父母离异的环境中成长，赵小乖对家庭的渴望超过了一般人。而工地工作的流动性击碎了他对家庭的渴望，没有固定安身的地方，让他变得敏感，情绪容易失控。那段时间我们都变的歇斯底里，甚至神经质。赵小乖想过自杀，我却想着出国。分隔遥远的城市，最力不从心的就是对方需要情感温暖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听赵小乖描述每天崩溃的工作，我很想帮他，但我什么都不懂，就连想拥抱他也只能隔着手机屏幕简单的比划一下。
因为看得书渐渐多了，拍得风光也多了，要出去见识一下的心情越来越重，我那颗想要漂泊逃避的心就迅速膨胀。那段时间我们确实都很累。我找了留学中介，选择了一直都喜欢的德国，开始准备出国材料，甚至准备报个语言班学习德语。我们都顾不了彼此了，能好好的继续活着也许才是那时我们该做的。索性这种局面没有再持续下去，今年赵小乖调回单位了。但是我已经起了出国留学的心，不想无疾而终。工作的矛盾过去了， 出国的矛盾接踵而至。
七月的一天，赵小乖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同学的内幕消息，普陀区一个50年代的老房子可能要拆，现在有几户正在售卖，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八月份我们看了房子，签了合同，是的，我们有家了，一个50年代不足四十平方的老房子。和他站在屋里打量，这就是我们的家，不大却能容纳我们的地方，此刻我们都更温暖了。
之后赵小乖的情绪慢慢恢复正常，终于又是那个有血有肉，会开玩笑会心疼人的赵小乖了。我们没有再歇斯底里的吵架，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自从我们开始有了家以后，出国留学的想法似乎淡了，虽然我想去看世界的野心还在，但是我愿意为了他，回归家庭共同承担责任。现在再看柯灵那句话，我倒是有了新的理解。我愿意和赵小乖在营营扰扰的人生里，为一身温饱退却想要漂泊的心，然后挽着他的手，一起走进风姿绰约的自然，不辜负造化丰富的供养。
似乎看到了这样的画面，赵小乖站在身边对我说：“欢迎回家，我的女主人。”
ME+ 2017笔谈 | Day 15 | 触动你的其他人（影响人物）”。
为你，和渴望漂泊的心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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