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连载小说《鸢尾花》(21)

作者: 林间竹音 | 来源:发表于2019-05-07 05:18 被阅读41次

星期天终于来到了。迎晨从机场接来了新加坡公司派来上海工作的Jerry,安全地将他送到酒店,然后将其后的整个晚上理所当然地看成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天气晴朗。白天在艳阳的照射下,人们感到夏天日益临近的脚步。傍晚时分热气消散,但天空依然明朗的蓝色预示着连日来的好心情将被带入夜晚。

御风稍稍迟到了一会儿,因此他一见到迎晨就忙不迭地道歉。

“别这么一本正经的。”迎晨笑着提醒他。“我没有等多久,真的。”

他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了一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但是暮曙光依然把城市照得亮堂堂的。迎晨偷偷地用眼角打量身边的御风,见他穿着蓝色的长袖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了脖子上戴着的粗粗的金项链。最近上课时迎晨注意到御风的左手中指上套着一只嵌宝戒,显得非常俗不可耐。她不由地感到一种抵触的情绪,觉得御风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

傍晚时分的徐家汇已是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他们几乎沉默地走进徐汇中学隔壁的肯德基餐厅。御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迎晨还沉浸在她的不快里。但等他们在二楼临街的座位上坐下,御风下去买食物的时候,迎晨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毕竟,这个夜晚是她盼望已久的,她可不想凭一时的意气而将它毁掉。

因此当御风端着一托盘的食物回来后,迎晨笑着和他聊起了工作。御风在这一点上也不再沉默,滔滔不绝地告诉迎晨关于他们公司的许多事情。据说按照他们公司的惯例,派到上海的常驻人员一般在两年后回去。在他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常驻过上海。有一位只呆了一年就回去了。而他逗留的期限已经快满两年,但领导似乎还没有要他回去的意思。作为一种笼络的手段,他去年被评上公司的先进,得到了一笔奖金和去井冈山旅游的机会。

“那不是很好吗。”迎晨说。她的确感到高兴,但她只是自私地想到那样一来御风就会长期居留在上海。“能当上先进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必须在工作上有优异的表现。”

“得了吧,中国人评先进,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是由领导说了算。这一点我早就看穿了。”御风显得满不在乎。

“别谦虚了,能让领导赏识,也是需要水平的。再说,留在上海有什么不好,多少外地人想在上海工作,还不能找到工作呢。”

“我觉得特别没意思。你想,我们的家和朋友都在杭州,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地不要太难受。上班还好些,下了班呆在宿舍里特别没劲。”

“但你在上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总该有几个朋友吧。”

“朋友,我们在这儿能交上几个朋友?上海人总是看不起外地人。其实我这个人有许多朋友。每个周末我情愿回去,和朋友一起玩,比在上海开心多了。”

迎晨想问他那么为什么这个周末你不回去,话刚到嘴边,立即缩了回去。如果不是为了她,御风今天会放弃回家的机会?她不禁非常感动,同时又因御风的好意而变得兴奋。

在徐家汇地区的四家肯德基餐厅中,这家是最大的。它的地理位置相对其他三家显得更偏僻一些,因此也是客流最少的。他们今晚独占了一个角落,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他们的谈话。迎晨觉得非常放松。她感激御风牺牲自己的周末安排今晚的约会,因为他们可以有长长的时间谈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平时的授课总是匆匆忙忙,不可能深入到任何话题中。只有这时迎晨才能放松自己,轻松地同御风谈话。她一直认为只有通过谈话才能彻底地揭露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表象是靠不住的。

周围是嗡嗡的谈话声和背景音乐强劲的歌声。迎晨不止一次地来过这家餐厅,但从来没有象今晚这样发现它对于自己的意义。只要自己抬起头,就可以和御风的目光接触,就可以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荡漾开去。但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其他地方,惟恐过于真实的现在会变成一场空荡荡的噩梦。

她的目光不时落到御风脖子上戴的那根金项链和右手无名指的嵌宝戒上。她一直感到看了不舒服。终于她鼓起勇气问御风:“你为什么要戴项链?”

“没什么呀,我妈给了我,我就戴了。”

迎晨最终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非常不好意思,当然你完全可以不理会我的话,也许我在多管闲事。我只是觉得……你戴这些首饰并不好……和你的气质不符。”她刚说完这些话就祈祷御风不要认为她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因为她太在乎自己在御风心中的形象。

“哦,”御风不置可否地回答,并低头审视自己的戒指。

迎晨尴尬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心里有了一种隐隐的不安。她感觉到御风不会是一个轻易受他人影响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不喜欢表露。

他们又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也许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也许是第一次有比较亲密的机会相处而对对方又没有深入的了解,迎晨开始感到寻找话题有点累人。她不知自己会不会再说出御风并不想听的话,只能找一些比较安全的话题。可以肯定御风和自己的许多爱好都是不同的,用一句话来说:他们有各自的圈子。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识。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迎晨扪心自问。隐秘的欢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里充满了疑虑与不安。

当他们分手的时候,御风执意将他带来的礼物送给迎晨:一件短袖羊绒衫是给她的,而一件衬衫和一盒进口巧克力是送给她先生和女儿的。迎晨不禁为他的世故与心思慎密而惊讶得目瞪口呆。在回家的路上她满心都想着御风也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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