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红颜蛊，青丝白发

一望无际的茫茫荒野中，只见躺椅西南方约三尺距离那处，隆起一小块来，那一小块东西还不停地往西南拱去。

古玥毫不犹豫往前推出一掌，落到那小块东西的前方，一时在黄沙之上打出一尺大的窟窿来，那沙土中的东西继续往前一拱，头便从窟窿中露出来，却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古玥蹲下身，将手往窟窿里一捞，抓住他的后颈提起来。

“说！那老头去哪了？”话音刚落，眼神随之落在那青年身上，看他一身粗布麻衣，虽看着年轻却瘦骨嶙峋，脚下套着发黄的草履鞋，可不就是方才那老头的装束。

一时惊诧无语，将那青年推至八仙桌前。

桃宁此时脸上已皱纹横生，方才绕在指尖卷的青丝，已然花白如雪。她捧着自己的发丝，不禁泪流满面，心慌意乱。

“怎么会这样……”她手从发丝中抽离，捂着脸呜咽不已。

容白见眼前人突然苍老，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似老了五十岁一般，也是大吃一惊。转瞬镇定下来，伸手去拿她方才喝的那碗茶水。

大壶的凉茶四人都喝了，唯一不同的是，桃宁喝了小壶中那半碗茶，问题想必便出在此处。可是那碗茶水本来便只有半碗，已全数被桃宁喝入腹中，哪里还有剩的。再去看那小壶，也是一滴不剩。

他将茶壶放下，移了移小木凳坐到桃宁身边近一些，伸手轻轻将她揉入怀中。看向九尾示意他问出解药来。

桃宁此刻一心只在自己突然变白的满头白发上，一摸脸也早已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肤皱纹无数。这时容白将她抱入怀中，她只觉这人身上气息颇为熟悉安心，便将脸埋入他怀中，“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说！”九尾一把上前拎住那青年的肩领，大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路过。”那青年缩了缩脑袋，胡扯道。

“公子，这就是方才那老头，他躺在躺椅上，穿的就是这身衣物和鞋。”

“什么？”容白转过头看向那青年，“方才我见他还是一个老人，怎么这会儿功夫，年轻了五十岁不止？”

“我也正觉得奇怪，方才我来同他讨要第二壶水时，便觉得他年轻了不少。我还以为我眼花了，眨了眨眼，没想到再睁眼时，便听到你们这一声惊呼，转身时他就钻到土里去了。”说着气恼地揪起那青年的肩领，狠狠地拍了下它脑后，愤然道：“差点儿就让你钻地跑了！你是地鼠吗？”

“你是如何得知？”鼠字一出，那少年闻言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似乎对于身份被识破感到很是惊恐。

九尾本是见他钻地逃跑随口调侃了一句，没曾想到竟然一语中的，猜中了这妖物原型。

“难怪看你贼眉鼠眼的，你是哪一族类？”说完见那青年紧闭着嘴不肯开口，遂又威胁道：“快说，不然我立马将你杀了！”

这青年好不容易等来人，得到了五十年的性命，自然不愿意就此死了，因而吞吞吐吐道：“我是……灵……灵鼠族。”说完还担忧地抬头瞅了一眼众人。眼前这四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原来这妖物是妖界中的灵鼠族，三千万年前本是妖界举足轻重的族类，可灵鼠族首领不满于现状，想要让灵鼠族成为妖界最荣耀的族类，因而进入妖神宫盗取增神丹。

传闻增神丹乃是妖界至宝，由历代妖王保管制丹秘方，因为此物极难炼成，也只有妖王可服用此丹药。服用增神丹之后，练功时功力进阶一层便可十倍百倍地增长内力。

这丹药既然贵重，自然有重兵把守，灵鼠族长派去的盗者当场被擒获，因受不住严刑拷打而全部招供。那一代妖王暴虐，以灵鼠族心比天高，意欲夺位之罪，将其族满族诛灭，谁知过了三千万年，在妖界之边竟然还有一只灵鼠族类。

因为事隔年久，前妖王继任之后妖界已无灵鼠族踪迹，待传位给容白时，更已是无足轻重的往事，因此容白虽身为这一界妖王，也不知妖界之中竟然还有灵鼠族类。

“求各位大哥，千万勿将我是灵鼠族的事情告诉旁人，否则我族仅存的血脉，也将危矣。”容白四人并不知灵鼠族的渊源，自然不知它为何如此担忧不让旁人知道它的族类。但此担忧在此时却是可以利用的契机。

“不将你的族类告诉旁人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九尾示意它看桃宁。

“这……这……”那青年犹豫了半晌，看了桃宁一眼后只是低着头，似乎不愿意开口。

九尾见状抬腿踹了它一脚，“快说啊！”

“这……是红颜蛊。”那青年五百年没受过皮肉伤了，被踹了一脚感到真疼，忍不住便开口了。

原来往时他偷了人年岁便钻入地底逃跑了，这次因为五百年没有人来到这荒漠中，未偷人年岁，拖着七十几岁的老身躯已是多年行动不便，一时变成了二十几岁，还有些不大习惯，因而钻地也不深，鼓出了一个大包，这才被古玥发现抓了出来。

“蛊？”

“我们灵鼠族寄居在妖界最西边的关聚山之上，山上奇兽很多，早先的首领元老们，便通过那些异兽，研制出了红颜蛊。吸人年岁为己所用。”他道：“因而我们灵鼠族，只要有源源不绝的年岁来源，便可存活几千万年之久。”

“如何吸人年岁，我看你二人连接触都未接触，又如何为己所用？”

“这红颜蛊乃是由关聚山的隐灵虫和山应虫孕育而成，终日喂以灵鹫草。长到成熟，方能藏于茶中，偷人年岁，透出肉体，隐于人前，渡出年岁。方才这位姑娘将小壶中的茶喝了，我体内的母蛊便通过空气迅速蹿到她身上。”他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这茫茫的洪荒大漠，已有五百年无人踏足，母蛊在我身上寄居了五百年，随着我的身体逐渐衰老。此番好不容易有了新鲜的寄主到来，自然一鼓作气，将她身上年轻的精血吸了个干净。因此那姑娘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成了八十老妪的模样。那母蛊吸饱了姑娘身上的年岁，重回我体内，我早已与母蛊共生长，因而便接受了母蛊渡过来的年岁，恢复了年轻的模样。”

“这蛊如何解？”得知了缘由，一直沉默无声的容白不知何时已紧紧牵着桃宁的手，开口问道。

“这解法，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要得到这解药，危险重重。想当年我灵鼠族中派出高手仍然盗取不到……”

“增神丹？”容白一语中的。

“是。”

九尾闻言眼前一亮，心道：这下有救了！

“只要服下增神丹便可？”容白盯着那青年，开口问道。

“是……是的。”那青年与他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道。

原来增神丹只可维持中蛊之人的现状，因为可增强内功，便可延缓衰老，使得中蛊之人的寿命与常人相近，却无法恢复年轻的容貌。若要彻底解除红颜蛊，恢复容貌，则原先渡到那青年身上的年岁便会重回桃宁身上，那青年本已是老朽之年，一时又被剥去了五十年岁的话，想必命不久矣。

“将它带上，我们去妖界。”容白说着扶起桃宁，往西而去的。

灵鼠族本是居于妖界最西的部族，这青年侥幸躲过了虐杀，为躲避追捕，逃到了东面，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因而三千万年来都藏身在此处，苟延残喘到今日。

那青年一听要去妖界，一时吓得浑身抖糠筛一般，道：“大……大哥，你们去妖……妖界别带我啊，我该说的都说……说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是骗我们的，害了桃宁姑娘，我便将你大卸八块！”九尾说着抓住它的手臂，跟在容白身后，往妖界去。

原来无烟山位于六界中心位置，加之四人脚程极快，半日功夫，便已走到妖界最东面的荒漠涯之中。

荒漠涯是妖界设置在东面的屏障，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加之机关重重，便是为了防止外界入侵。因而容白选了个较为偏僻的方位。该方位与洪荒大漠相连，几乎无人能穿越了洪荒大漠，再入妖界为非作歹，故此处所设机关较少，行进较为容易些。

此地再往西走两百里左右，便入了妖界的地盘。

此时日头已偏西斜，刺目的白光渐黄，一行五人匆匆往妖界而去。

待到日落时分方到了妖界之门，守门的妖将自然是认得容白的，肃立一旁正要跪下叩拜，便见容白朝他使了个闭嘴的神色，立时站在妖门之中不敢动作。其余妖兵见他如此，也极有眼力地随之站在妖门之中，肃立不动。

桃宁此时一心扑在自己老去的容颜上，对此并未在意到。古玥虽不知容白何时同妖界有了交情，却也明白主上之事，不宜开口多问的道理。因而一众人中，只有那青年于惊恐诧异之中，进了妖界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