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聊天

和母亲聊天

        我在沙发这头，母亲在那头，和母亲你一句我一言地聊着天，聊着聊着母亲竟然抹起了眼泪，母亲很少这样的，我顿时哑然了，母亲心里苦啊，我乖乖地当起倾听者，似是无心却用心地听着，适时附和开导着……

      “你爸在的那会，日子过得很像日子，也特别舒心，可自从你爸走了，日子过得没了奔头，没什么意思了……”说着说着手就又放到脸上，轻轻抹去情不自禁的泪水，声音也开始哽咽了。我赶紧劝起母亲，“妈，您这年纪，经历了风风雨雨，现在应该活得洒脱，瞧您，孩子们各自有家，孙子，外孙都大了，不用您操心了，现在的您是应该吃好、喝好、玩好、乐好的，最好潇洒一下，能找个老伴，陪您一起共度晚年！”

      “情到深处泪连连！”母亲和父亲的感情特别好，几乎没有红过脸，拌嘴、吵架也是少之又少，可父亲却早早抛下我们，抛下了妈妈，一个人离开了。母亲常说，“感情太好其实也不是件好事，恩爱夫妻不到头啊！”我也想说，“爸，您一个去了那里，您好狠心呀！”可，我知道，父亲太无奈了，无情的病魔瞬间席卷了他的身体，猝不及防，他不知道自己会倒下，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啊！短短几个月就离开了，那时父亲五十，而母亲四十七岁。

     

现今，母亲六十七岁了，二十年来，母亲始终一个人。父亲离开时，只有姐姐成家，我刚刚毕业，而弟弟还在求学，母亲泪流干了，从此再也没见过母亲流过泪。孰不知，伤心可以如此悄袭人的心灵和肉体，母亲原本胖胖的身体也开始清瘦起来。等我和弟弟都成家了，妈妈的脸颊再也丰满不起来了。接着就是带孙子、外孙，脸上幸福的笑容被沧桑取而代之，因为我知道，那一个个漫漫长夜母亲怎样度过，因为太爱父亲，所以愿意孤独守候，守候那份坚贞；母亲太过坚强，也太过要强，骨子里透着那份坚毅，是那样坚定的存在。她任劳任怨，默默付出，守在自己的小窝，做着家事，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瘦下来的母亲原来是患上了糖尿病，母亲得知自己生病了，而且还得终身服药时，吓坏了，“怎么会这样？”她觉得很惊讶！可我想说，“妈，您一个人在家，有时候少一顿，饿一口，甚至嗜糖的您把月饼当饭吃，顿顿想吃它，这不，中招了吧！”可母亲紧张，吃惊过后，很快调整好了自己，注意饮食，特别是爱上运动。哎，其实是没办法，不得不“管住嘴，迈开腿”。此时，母亲的坚韧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她就是那样，一旦认定了，就会坚持得很好，而且做得更好，所以母亲即便是瘦下来了，却更看重了健康，因为她觉得，她还有孙子要带，孩子们还需要她，就是说，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呢！勤劳的母亲，您什么时候就会看到自己呀！没了父亲的疼爱，你没有委屈，没有抱怨，却要把双份的爱都给您的孩子们，因为，母亲知道，更深刻体会到孩子们缺失了父爱的可怜！您就要加倍，百倍，万倍的为我们付出。

      “妈妈，您歇歇吧，太要强不好的。”

      “妈妈，您的孤寂，谁来填补？”

      “妈妈，坚强过头就是逞强了，不要这样，为自己吧，为自己活活，余生还有多少？”

      一声声内心的嘶吼，化作耐心的聆听，只想就这样和您聊聊天，您的苦水也给女儿倒一点，渡进一丝丝甜，淡化您一点点苦楚。

      母亲从我有记忆以来，似乎就没穿过裙子，我今天也是心血来潮，给母亲买了条裙子，送去给母亲，母亲很是配合地试了试，颜色、样式，母亲喜欢，只是口口声声念着，“从来没穿过裙子，老了老了，穿裙子，让人笑话呀！不行，不行！我可穿不出去！”我看着母亲穿着裙子，很好看，于是赶紧说“妈，正因为没穿过，我们才要穿，你看，中袖，胳膊遮挡住多半，不会晒伤；裙摆已过膝盖，到了小腿以下，只露出一小截腿，再穿个休闲布鞋，没问题，既显大方又不失稳重，是您这个年龄穿的，只要您穿出去，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哪里会笑话呀！”就这样，我们母女俩各坐沙发一端，拉家常，说琐事，聊着聊着母亲还感慨道，“还是姑娘好呀！和姑娘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说话，儿子可不行！”我的亲娘呀！姑娘、儿子哪里能一样，可都关心着您呢！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我可以毫无顾忌的抱着您求安慰，求温暖，求母爱，儿子不行吧！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抱着您撒撒娇，儿子不行吧！和您同床共枕，谈些私密的话，儿子不行吧！可是，需要处理一些大事时，姑娘可就靠边站了！生病了需要背呀抬呀，姑娘也没那力气呀！孙子每天围着您，需要您忙碌照顾着，儿子也就常到您身边解闷啊！所以，我亲亲的娘哟，就是不一样还是很一样的。

      就是从裙子开启了母亲的话匣子，母亲心里的苦通过泪流了出来，“妈妈，您早该倒倒苦水的，瞧您，裙子都不敢穿，那怎么行！”心里的话虽没说出口，但我的行动先于语言，衣服不能退，没人能穿，就是您的，您就羞羞地穿出去一次，又怎样？人生中，有那么多的第一次，您还能经历多少个第一次？

      母亲最终无奈地留下了裙子。

我知道母亲的孤独，特别是母亲经历过一次生死大病后，我特别希望她能看淡一切，多为自己活活，所以聊着聊着会旁敲侧击的鼓励她找老伴，遇到幸之，不遇也不苛求，以平常心，快乐心来过幸福的日子，这样足矣。我想说，“妈妈，抹去眼泪之后就开心起来吧，您的苦水就一同抹去吧，女儿会陪着您，永远站在您这边，小时候您给我们遮挡风雨，现在您瘦弱的身体适合站在我们的身后了，也让我们来为您撑起一片艳阳天吧！”

        父亲永远活在母亲的心里，二十年的日子您一个人撑着，够了！所以，“妈妈，爸爸在天国也希望您快乐，更希望您过得开心，他也不希望看到您永远孤寂的背影！儿女再孝顺，也不如一个老伴啊！”

      走时，母亲送我到门口，又送我到巷口，直到我走了很远，回眸中，母亲还在巷口没有离开，回身中，我潸然泪下……

文章写于2017年6月28日

6月26日回家看望妈妈，真情流露！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