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打来电话，质问江晓为什么扣了他的带班费。
江晓压着心头的怒火，平静地说：“老杨，没错，是我扣的。你也是在社会上闯荡多年的人了，为什么扣了你的带班费，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老杨听后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够狠！能告诉我是谁打的小报告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吧。”江晓说完挂断电话，想到老杨的所作所为，久久不能平心。
老杨是江晓手下的一个项目经理推荐过来的。这回如果不是江晓亲自管理，老杨还不知道要为非作歹多久。
事情还得从江晓补裤子说起。这日雨天，项目工地歇工。江晓到临时职工宿舍询问有没有针线。叫老郑的大姐问他要针线做什么，江晓说道补裤子。老郑笑着说：“你把裤子拿过来，我给你补吧。这么大个领导，还要自己补裤子。”
老郑补裤子间隙，江晓问道：“其他人都出去玩了？”
“是吧，老杨他们去打麻将了。年轻的出去逛了。唉，一个月挣那么点，还大手脚花，现在的年轻人啊，能自己混个肚子饱就不错了。”
“一个月满勤的话有四千五百块，不少了，我刚毕业那会儿，一个月拿到手只有一千二呢。”
“你大学生哪是他们能比的，再过个几年他们还是拿这么点钱。就是满勤也没有那么多啊，撑死三千块。”
“公司给你们一天是一百五十块啊！”江晓纳闷郑大姐是怎么算的。
郑大姐轻轻地笑了下，说道：“江总，你还不知道吧。公司给的钱是不错，但实际上到我们手上只有一百块。”
“这话怎么讲？”江晓很诧异。
“我们这些人是老杨介绍过来干活的。老杨从每个人头上每天抽走五十块作为介绍费。不愿意的，老杨就让滚蛋。”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江晓非常吃惊，给老杨的日工资是一天二百块，作为带班的，已经比其他人高出五十块了，但相比这点，他抽得人头费用有多高？这次他带过来的是十八个人，那每天就是九百块！
江晓脑子里快速转动，问道：“郑大姐，你们是从吴刚项目上转过来的，在那边老杨也是这样吗？”
“是啊，在哪个项目上都是。老杨跟吴刚关系好着呢，吴刚来公司有八年了吧。老杨这事，其他项目经理都听吴刚的，我们跟着公司干了几年了，一直是这样的。”
“喔，你们不同意老杨抽人头的话，那就得走人，是吧？我听说你们都是一个村的，大家乡里乡亲的，他做这种事，不怕人背后戳脊梁骨吗？”
“有什么办法呢，像我这样上年纪的，没文化，也没什么手艺，只有卖点苦力了。以前也有人不服，跟项目经理反应过，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这人第二天就被老杨赶走了。大家口上不说，心里骂他八辈祖宗不知道多少回了。哦，除了一个人，他那姘头，你知道是谁吧？”
江晓不知道老郑指的是哪位，这老杨在项目上还有姘头？只听老郑又说道：“给我们做饭的那位。我知道我们每人每天三十块钱的吃饭补贴钱公司都给了老杨，可你看老杨每天给我们吃的些什么？肉都很少见，土豆、萝卜、大白菜的，这些能花到多少钱？加上大米，油盐酱醋的，一天总共一百块够了吧？煤气还是公司出钱的。你看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本应该一天吃饭的钱有五百四十块吧？这笔他又扒下了多少啊。太黑心了！我要不是死老头子拖累，早走了。”
老郑很快地缝好裤子的开线口。江晓回到办公室，坐着发呆。不一会儿，老郑过来说：“江总啊，我也是看你平常对我们大家都很好，又是文化人，有本事，换成是吴刚那样的，我就不会说那些了。你也不用为难，我就是跟你说说话。我听说你是吴刚的领导，虽然这么说，但你来公司时间也不长，不像吴刚上头有人的。为我们犯不着，你就当没听过这事吧。”
“郑大姐，我知道你的好意。没事，我心里有数。”待老郑走开，江晓紧握着拳头，他不可能当作没听过。第一步应该怎么做？老郑这样的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是由老杨代公司现金发放的，而公司是把大家全部的工资统一打到老杨银行卡。先从源头掐断，上报公司，让财务把每个月的工资足额打到老郑这些人自己的银行卡。第二步……
后几日里江晓隐蔽地实施，在征得公司同意后，他给吴刚电话说明。吴刚自然是没给他好脸色，言道老杨这些年对公司忠心耿耿，一直兢兢业业帮公司做事，多拿点钱无可厚非，再说他们这些农民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跟公司没关系……说到最后吴刚气急败坏地指责江晓破坏规矩，后果严重，愤怒地挂了电话。
江晓苦笑着对自己说：后果严重？无非是个走人而已。君子处世，坐在这个位置上，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像老杨这种吃肉不吐骨头，心安理得地拿着带血的钱，必须要除掉。
老杨觉察到江晓的动作，一开始不以为意，根本没把这戴着眼镜的白面书生放在眼里。直到不久后他偷卖项目上的边角废料被人举报到江晓这里时。江晓听到老杨没有经过允许，竟然带着儿子、儿媳三人乘自己回京述职时卖了公物，大为震惊，当即给吴刚电话，问他这事怎么处理。吴刚也没想到老杨会干出这事，请求江晓给老杨一次机会。于是江晓把老杨调去吴刚项目上，并召开公司工程中心全员会议，在不提及老杨事件的前提下，预警众人……
后来已经是带班的老郑告诉江晓，老杨跟着吴刚去单干了。
老杨恨江晓，曾扬言拼着坐牢也要干掉江晓。这话自然是江晓道听途说的，他清楚对老杨这种人而言，命是第一位的，而带血的钱满大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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