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都说,现在过年年味越来越淡,对于这点,我有感触的地方,也有不赞同的出处。
其实“年”,代表的是传统。传统这个词,每次挂在嘴边觉得熟悉,真要认真想想其实又觉得陌生。中国的传统其实大多是农业的传统,现代社会被工业、服务业冲击的,其实不仅仅是经济,更是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
所以我们觉得年味越来越淡。
但是对于这点,我还真有驳斥的源头和信心,这个源头和信心就源自于我的母亲。
母亲年轻时是个庄稼人。传统客家出身的她,就像吸足了调料味道的一道硬菜,年纪越大,散发出来的传统味道就越浓。
每到过年,母亲总会做三道平常轻易不做的硬菜,小的时候不理解,只觉得好吃,现在年过三十,每一年最盼望的,竟然就是这三道永不褪色的硬菜了。
第一道菜是白切清远走地鸡。
我是个不爱吃鸡的人。但是对于清远鸡,我却完全没有抵抗力。每年春节前,总会有亲戚捎来一两只清远老家的自养土鸡。清远鸡的名头不用说,那是一流的。但是更好吃的,是每年只能自养几十只的那种走地鸡。
记忆中吃鸡最有味道的一次,是在老家的一次清明节。早晨起来,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原来是用柴火烧出来的“红枣走地鸡粥”,没有多余的技巧,简单几片红枣,切的小块的鸡肉,那股香甜让我足足喝了三大碗。
自那以后,老家的走地鸡是我人生美食榜排名前十的素材。
第二道硬菜,是芋头扣肉。
客家菜招牌菜,就是扣肉。扣肉的煮法有很多,梅菜扣肉是代表,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母亲自己做的香芋扣肉。
香芋要粉,肉质要肥瘦各半。“粉”的意思,不是说颜色要红,而是口感要松。有些芋头吃起来爽脆,弹性十足,这些芋头做出来的扣肉就不好吃。
母亲总能够在偌大的一个菜市场里面挑选出最“粉”的那几个香芋。香芋切大块,五花肉切大片,一片香芋一片五花肉,相互夹在一起,紧紧挨着,好似它们也在过年。
香芋扣肉最重要的是酱料。酱料可以在外面买,但是我妈却一定要自己做。加入酱油,腐乳,白糖,八角等等不同的调料,手法复杂,我从来都搞不懂。
在锅里大火小火蒸一段时间之后,香芋扣肉那股独特的香味,蔓延在屋子每一个角落,连家养的小狗这时候都要叫起来。
香芋扣肉吃的时候一定要一块香芋和一块五花肉合在一起,放进嘴里。本来肥腻的五花肉在芋头的帮助下变得口感十足,半点肥腻都不显了。而吸足了肉汁,又香又粉的芋头,即使单吃,也会觉得是人间美味。

第三道菜,是酿豆腐系列。
酿豆腐其实是一个统称,里面包含了很多不同的品种——酿辣椒,酿苦瓜,酿茄子等等。这道菜其实也是客家菜的招牌菜,只不过看起来没有上面两个那么“硬”,但我觉得味道却更独特一些。
酿豆腐系列,最重要的就是肉。母亲常说现在城里人虽然生活好了,但是吃的却没有以前那么好。我琢磨了一下,估计母亲说的“好”,指的是新鲜、本质。就说猪肉,现在的猪肉跟母亲那个年代的猪肉一比较起来,那是肉比肉得扔。
没有最好,只能从次好里面找更好。近年来市场上出现的土猪肉、山猪肉,虽然并不一定就真的是土猪,山猪,但是吃一顿,便知道这些肉跟平常的猪肉确实有些很不一样的区别。
猪肉剁碎(这些环节往往都是母亲自己亲手操作,从来不会假手于机器),加入生粉,调料,另外还会加入一种野菜做出来的粉末,这种粉末闻起来觉得一般,但是真正吃起来味道却很香。
在客厅坐下来,大家有说有笑的把剁碎的猪肉馅填进已经空出了的肚子的豆腐、辣椒等材料里面。这个时候是一年中年味最重的时刻,也是我们互相靠拢最紧的时候。
一大盘的酿豆腐弄好了以后,也是放在锅里大火小火的蒸。从锅盖缝里偷跑出来的香味,我知道,这就是我每年最最期盼的过年的味道,终于来了。
母亲说,过年,没有这三道菜,就不叫过年。我不能再同意了。这么多年过去,母亲每年都会重复这三道菜,混杂着香味的,是每一年满足的回忆,也是每年最幸福的期盼。
生活需要仪式感,过年更需要有一些仪式的加持。我很感谢母亲,每一年都坚持着这样的仪式。
母亲的年纪越来越大,现在做菜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得心应手了。但是我知道,过年的味道来自家,有母亲的地方,过年就不会没有年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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