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会让你爱上从前讨厌过的很多东西,这便是爱情最大的魔力,有人从来都不吃香菜,却因为某个人的口味开始接受香菜,有些人天生是个肉食动物,可偏偏爱上的那个人是食草动物,为了能在一起,他硬生生戒掉了无肉不欢的岁月,只要和她在一起,即使吃草,哪怕什么都不吃,也是幸福的,有人从小就四肢不协调,由此绝缘了一切体育运动,但,当她遇到爱情时,那些被丢弃多年的运动细胞重新在她身体里滋生并迅速发芽,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为爱情,因为我们想和那个他(她)在一起。
我从小便讨厌冬天,因为没有暖气的北方实在是一种折磨,每年冬天我的手脚包括耳朵都会被冻得惨不忍睹,春寒乍暖,所有冻过的地方就会其痒无比,接着流水化脓,此时的整个自己就像冬天里下过几场雪后的大地,阳光一照,使得本就不平整的地面出现各种泥泞,你要小心翼翼地在各种泥潭和薄冰之间穿梭,以此来躲避更多的污垢落在本就不再鲜亮的衣着上,那时的自己笨重,灰暗。我讨厌这雪,更讨厌那时的自己。
有一个男孩,他就像冬天的一场雪,在我六年级那年飘落到我的生命里。后来我讨厌雪可能是从他开始的吧,他的个子不高,脸总是黑黑的,像是被烟故意熏黑的,老师把他安排在我的旁边,从此,我的世界又多了一种讨厌的东西,那就是他。
他明明就坐在我的身边,可偏偏喜欢写纸条,无非是借一把尺子,一块橡皮,或者是一句没用的废话,如果我对他不理不睬,他就会不停地用脚踢我的凳子,做出各种声音,引起我的注意,甚至直接将纸条塞在我的手里。
有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找老师,可他却可怜兮兮地和老师告状,说:我就想看看上一节课被落下的作业,可是她偏不给我看,老师对此总是一笑置之。
最可气的,是在一个刚刚化过雪的傍晚,我因为着急回家,没看到他的一只脚拦在我的眼前,导致我一个跟头栽在泥里,瞬间,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水,还有那双新买的鞋子也没能幸免,我站起身,在一阵哄笑声中将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的交流,他好像也从一个畅所欲言的激进分子变成了沉默寡言的绅士。
初中他坐在我的后面,我们就像两个陌路人一样,一起走在家和学校的那条路上,我总是走在最前面,而他总是默默地走在我身后。高中我们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我们开始了住宿生活,但每个周五的晚上,我一定会看到他推着自行车等在学校门口,当我骑车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就会悄悄地跟在我的身后。
那时寒假的最后一天,天上飘着雪,我的车子不巧在路上断了链子,一时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见他停下车子,嘴里叼着手电筒,两只手娴熟地在我的车子上拉拉拽拽,一会的功夫,他说:勉强可以骑了,但是上坡的时候,不能太用力,我被冻得发抖,勉强挤出一句:谢谢。他在背包里搜罗出一件外套,说:赶紧穿上吧,路还远着呢。
那一路,我们几乎是走回家的,我们都没有说什么,但从那一刻开始,我有点不再像从前那么讨厌他了。而那一刻的雪也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
雪一直在下,从纷纷扬扬到鹅毛大雪,将身后的柏油马路都染成了白色,我们并肩走在皑皑白雪里,谁都没有说话,只听到脚下发出清脆的咯吱吱的声响,像一首冬天里最美妙的旋律,他突然开口问:你想要考那个大学了吗?我被突然起来的问题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反问他:你呢。他说:我还没想好。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想和你考一所大学,你不会不同意吧。
我突然被他的问题逗笑了,我问:为什么你要这么问呢?他迟疑了片刻说:你不知道,自从那年你生了我的气以后,我就特别想找你说清楚,其实。他欲言又止,我说:都怪你那时太招人烦,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双鞋子呀,都是因为你,一个跟头,那双鞋子后来就再也没有穿过。
高中毕业后,我们便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里,我们并没有读同一所大学,庆幸的是,自己终于逃离的冬天,我可以在南方度过我的大学生涯,毕业后我在异乡找到了一份工作,回家的次数也变得少了,依稀听到妈妈在电话里谈到他,说他也在外地安了家,谈了对象。妈妈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我的心似乎被某种东西扯了一下,有点疼。
我开始加同学的微信,洞察一切关于他要结婚的消息,直到加了他的微信,他的头像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两个背影模糊的背影。他热情地打招呼:最近好吗?我问:听说你要结婚了。他打了一串串笑脸。说:嗯,快了,房子都买好了,就差一个婚礼了。很久后,我回复他:幸福。
他说:什么幸福。我没好气地说:祝你们幸福。他在电话里说:开门。我问:不就是没祝你们幸福吗?你至于吗?还要上面讨要呀。他说:我在你家门口。
那是南方稀有的一场小雪,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他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耀眼的玫瑰,他说:你还没有同意嫁给我呢,我怎么结婚呀。他还说:我知道你怕冷,不喜欢雪,所以我特意在这里,就在你们公司不远处买了房子。说着他将钥匙放在我的手上。
我低着头问:你能陪我再走一次雪后的小路吗?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何止是一次,这辈子,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春夏秋冬,只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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