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之路

听说，你去遥远的当金山南麓，寻访哈萨克民歌老歌手。

这是霜降的次日，气温明显低了，手脚时时感到冰凉。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十分向往。这一路需要向导的指引，之前又做了哪些功课，哈萨克的古老民歌中，哪几首最为经典，马上民族的热情好客，歌声不断酒不断的诚挚情怀，呼啦一下子涌上心头。

时间仓促，又是海拔逐渐增高的地方，要翻越当金山，就先得过它海拔3600多的高地。想想是浪漫的长旅，可行动起来，实际问题也不少。风吹草低见牛羊，草原上的青草，想必已经泛黄，秋风过处，况味苍凉。

数年前，我曾两次经过那里。当时觉得呼吸艰难，犹如太空漫步，头重脚轻。去看冬天冰层晶莹厚实的小苏干湖，也在夏秋之交，去大苏干湖，眼见湖水微波轻扬，岸边芦苇，浓密直立，似迎似拒。

有些个词语本身，对人有颠覆作用。你看，就像寻访，意味深长。比起大多数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家和单位两点一线的按部就班，这个就要生动好多。

它带着未知的诱惑，值得探究，追寻，意料外的东西增多，让人的兴趣点，一下子飙升起来。

记忆的长河里，浪花一闪。那首著名的哈萨克民歌《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就出现了，西部歌王王洛宾，中亚草原上的传唱，王洛宾的收集，整理，俄罗斯姑娘玛利亚，遇上哈萨克青年都达尔相爱结缘，人们纪念，用动人歌声歌唱青春，爱情，代代流传。

在我们平常的一生中，有许多需要探访的事、物、人。未知的物理空间，人心的角角落落，季节的寒暑更迭，年龄的岁岁增长。

我们在经验的指导下小心行事，有成例在侧，很少出错，日复一日；又在陌生的情境中摸索，寻找意义，开阔视界，打开心扉，畅抒胸臆。

生活中有可寻访的事物，它是一个目标，令人兴奋，就像我们对风景的好奇之心，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频频追寻。

时间流逝，美好的直抵人心的东西，会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而辽阔草原，容纳一切。长调，呼喊，真声嘶吼，大多时候，没有伴奏，只是一时兴起，酣畅表达。含在歌声里的情义，藏在心中的秘密，不能言说的困惑，健康的差强人意。很多东西，不能对人谈起，知道一旦张口，立刻变得毫无意义。

一天天一年年，在生活里跋涉久了，有时不免有点消沉，疲累交加。当理解了很多过去不懂的，不明白的，意味着我们，在走向成熟的路上，更进了一步。

不知你有没有，在某个时刻，突然一脸懵懂。不知是少小的简单无知好呢，还是长大后洞明世事更妥；是青年时期的血勇之气强悍，还是中年的固守成规重要。

无解的人生各呈姿态，心中却一片迷茫。有时轻松，有时沉重；有时活跃，有时寂寥。

情绪最是变幻莫测，总是让人一头雾水。道路忽明忽暗，叫人难以决断。有时，刚刚还在为小小的收获喜悦不已，转眼又为新出现的恼人问题挂怀不已。好奇心始终充斥，也时而操持我们的生活。

夜深时，得知在青海，在遥远的大柴旦镇，哈萨克聚居的村庄，找到了老歌手，来回行程600公里。

谁说你我不是从一生下来，就开始了漫长的寻访之路。也知道有些东西，可能最终也无解，可你不由分说，还是会跌跌撞撞，一路寻访下去，直到生命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