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嵩在《清明雨上》中唱到:“木雕鎏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挥毫只为你,这像是句诺言,又像是种浸透了悲伤的守候。我不知道这首歌唱的是谁,又是唱给谁听,只是在听到的时候想起一个人,他叫毛滂。
提到毛滂,人们大约会想到他“天下文宗儒师”的家世,想到他父亲、叔伯皆为进士,想到大文豪苏轼对他的赏识。但我要说的是他一生的深情,他和他甘愿挥毫只为的他的妻——赵英。
才子佳人的故事听得多了也便觉得不再新鲜,可是深情的故事却总叫人愿意一遍遍的去回味。毛滂与赵英也当是才子佳人,但更为人称道的是他们的情深似海。赵英的祖父是素有铁面御史之称的名臣赵抃,这位老者是如何最终选择了毛滂做孙女婿的不得而知,但是往后的漫漫岁月证明了他的选择是对的。毛滂或许不是个为官的好苗子,甚至一生仕途失意,可她是个好丈夫,是个痴情种。这对一个女子来说似乎更为重要。
我猜想着毛滂最爱赵英的玲珑心性。赵英虽是赵御史的长房孙女却无半点骄奢之气,嫁给毛滂后,她“薄铅黛,衣简文绣。”并且慈惠下人,备受称赞。年少疏狂总是难免,毛滂也曾想就借着祖上荫佑潇洒过活,为此也遭到长辈的斥责。但对于毛滂的“不思进取”赵英并没有责怪,而是劝慰他:“人生衣食裁足,正可休。君先大家,殆藏万卷,其间圣贤俱在;君虽闭门以老,终不落寞。”试问有这样一个通透的女子做他的妻,做他的解语花,毛滂有什么理由不对她倾注满腔深情呢?赵英成就了毛滂的深情,也成就了自己的幸运。但是这对有情人偏偏也同世间许许多多的痴男怨女一样逃不过情深不寿的枷锁。捻指算去,那些红袖添香、天暖日长的时光也不过十载而已。十年对于人生来说也许不算短暂,但对两情相悦的恩爱夫妻来说十年真的算不得长。
寒风凄楚的夜里,毛滂看着泛黄的纸上残存的旧迹:这一句“风露冷,高楼误伊等望。”是他远游乘舟时想起她写下的;这一句“恰似那人眉样”是月上西窗,他想她睡不着时写下的;这一句“明夜里,与伊画著眉上。”是他远望群山想她眉目含情的样子写下的。他甚至曾在七夕夜里不顾千里迢遥赶回她的身边,只为了一句“人间天上,一样风光,我与君知”的诺言。她对镜梳妆的场景犹在昨日,转身已是碧落黄泉,阴阳两隔。人间天上,风光依旧,却只剩他一人身影茕茕。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如果早知世间有那么多的一语成谶,这句话他是不是绝不会说出口?
于是毛滂比从前更努力的填词,舟旅奔波要填词,逢节逢寿要填词,赏花看月要填词,饮酒斜阳也要填词……词里没有那么多凄切的字眼而更像是闲话家常,却篇篇缀满入骨相思。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都填进词里,这样,人间天上的风光便仍可“我与君知”——他以为仍可“我与君知”。但到底他这一生挥毫只为一人,那人却再无回应。
后来,岁月在毛滂脸上刻满了沧桑,他曾牵着瘦马又回到富阳——当年他们分别的地方。然而富阳繁华依旧,却再没了她等待的身影。不知几多回梦里,他的赵英,他的发妻是否又与他一同走过灯火阑珊,赏一回人间天上,一样风光。
该是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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