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03 桃之夭夭
文图/简兮然
农历七月十五为“中元节”，俗称七月半，也称鬼节。湾子里的人说，七月十五地底下的孤魂野鬼都会放出来，所以中元节前后几天，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夜路，说不定被鬼缠身。
我记得，只要到了七月半，我们湾子就兴吃月半饭。只要是一族的人，就会轮流去别人家吃饭。每家桌上会摆上平常难得的佳肴，对于我们小孩而言，巴不得天天过“鬼节”。
“草芯，去下面喊你三爹四爹家的人。”奶奶在厨房大老远喊我。
我在后门口正在与婷婷、C货玩称石头，刚才我输了他们两一局，这次一定要扳回来。虽然奶奶囔囔了几声，可我当没听见似的，继续玩手中的石头。握紧拳头将五颗石头往天上轻轻一抛，再用手背接住，接住最多的获胜。
“看我的，我这盘一定赢你们！”只见五颗石头扬起，手背刚好全部接住。再扬起，接住两个。C货着急了，拼命喊：“接不住，接不住！”婷婷眼睛也紧紧盯着飞扬的石头。
扬起五颗，可惜用力太猛，这一次石头如散架的士兵各奔东西，结果一个没接住。
C货有点得意，沾沾自喜地说：“看我的，保准每次五个都接住。”只见他手轻轻扬起……
“死丫头，我喊你没听到呀？”
“奶奶，疼——疼——”不知什么时候，奶奶来了。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拧着我的耳朵骂骂咧咧。
“你怎么不找草果啊，凭什么叫我？”
“你哥，到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只有你在这。不找你，找鬼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只好各自散去。说也奇怪，我哥又去哪了？凡是干活的事，怎么都让我碰上了。不管了，我去喊人吃饭。
当我返回时，大门口边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开了花。刚才顶着大热天跑得满身大汗，这时又粘了一鼻子灰，心里实在气恼。吃个月半饭，放什么鞭啊！
当我慢慢走近堂屋，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仔细数数20几道菜应有尽有，特别是有我喜欢吃的火腿肠、牛肉，鸡腿。20道菜的周围已经摆好了碗筷，只等大人们到齐。我偷偷瞅了瞅厨房的奶奶，还在热火朝天地炒菜呢。再瞧瞧周围，只有爷爷正在扫一堆纸灰背对着我。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到有火腿的盘子里，抓了几片赶忙塞进嘴里。
“好啊，偷吃东西！”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缝里钻出哥哥来了。
“草芯，你干什么？”奶奶也正好端了一盘菜出来，把我手重重涮了几筷子。
“我讨厌你！”
“我又没要你喜欢！”
我用余光狠狠瞟了哥哥几眼，不理他。他装做没看见，进了房间鼓捣什么。出于好奇我躲在门缝看，他竟然把门关上了，真搞不懂，今天他干嘛神神秘秘的。
晚饭过后，我和婷婷去小芳家门口看了露天电视。夜晚来看电视的人很多，大家端着长凳一排排坐着观看，电视里正在放《聊斋》。电视开头是一个人提着灯笼，在田埂上走，背景音乐很诡异，然后地上闪闪发光，一团白烟后飘出一些狐妖鬼魅。我们那天看的电视，讲的是一个书生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读书，向朋友借了一处宅子。可朋友说是鬼宅，书生毫不在意，便住下了。不想接连几天，书生常常听到宅子外有隐隐的哭声，还有一阵阵风吹竹林的声音……
婷婷和我并坐一条长凳，看电视时，身子时不时往我这头挤。看完一集，我们打算回去。天色暗沉下来，从湾子下面到上面，要走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弯过一条石子路，穿过一片竹林，再跨上几块台阶。只是那天晚上我们格外紧张，鬼节的传说，以及刚才的电视，让头脑中浮现惊悚恐怖的画面。三分钟的路程，感觉走了很久很久。当我们走到竹林旁时，看到水沟里有几点亮光若隐若现，那亮光还在移动。
“婷婷，那是什么？沟里！”我警惕地问。
“不看，不看，快走，快走——”婷婷脚底估计长了翅膀，拉着我直往前面赶。
这一赶路，心跳得更快了。
“啪啪啪……”走在第二块台阶时，我们身边某个东西炸响了。婷婷尖叫起来，她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头一次像个待宰的猪娃。
“哈哈……”“哈哈哈……”竹林里有个声音怪怪地笑。婷婷吓得跑回了家，我呢，想探个究竟。因为这声音太像，太像一个人了。
（《金色的草垛》连载散文小说，感谢大家阅读）
小说简介：这个故事发生在90年代中国的农村，以回忆式散文的方式，讲述江汉平原上一个湾子的兴衰更迭，内容涉及到博物学知识，留守儿童问题，既是一本乡土小说，又是一个人的童年回忆录，在表现人与自然和谐饱满中，思考人性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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