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瘫坐在办公桌旁。思绪不受掌控地飘散开去,穿越进了光怪陆离的《三体》宇宙。利用引力折叠时空,让物体瞬间移动达到光速,这一情节竟让我反复琢磨:它真能在理论上说得通吗?自从听了《三体》有声书,我的脑海便被这个科幻世界彻底占据,连简书的日更都荒废不顾了……
我努力让思绪归笼,墙上的石英钟发出规律的“咔咔”声,让办公室在静谧中添了几分节奏感。突然,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宁静,我心头一惊,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我慌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紊乱的心跳,拿起手机。当我见到来电显示是父亲时,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又被紧张填满——工作日里,父母从不轻易给我打电话,这突然的来电话定有事由。
按下接听键,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喂,爸,有事?”电话那头,父亲苍老而犹豫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忙吗?”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回答:“不忙呢,正闲着。”父亲说:“你妈又摔了,现在胳膊疼得厉害,你有空带她去拍个片子吗?”听到这里,我心中的焦躁一下子爆发出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不是天天叮嘱她别干活吗?怎么又摔了!”话音刚落,我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失态。
我伤感地想,进医院,不管什么病,迎接病人的一定是密集各种检查。他们为了规避风险,往往会开出一长串检查项目,让病人楼上楼下跑上半天,结果出来后,又抛出多个方案让病人选择,仿佛医院治病也发展成了DIY。父亲见我久久没有出声,愧疚的补充道:“她上午就摔了,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疼得越来越厉害,实在熬不住才给你打电话。”
父亲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心头激起千层浪。我突然想起曾在某篇公众号文章里读到的一句话:“当有一天,父母开始看我们的眼色,面对我们时变得小心翼翼,那意味着他们已力不从心,正在慢慢老去。”这句曾经在屏幕前扫过的话,此刻却如黄钟大吕般撞击着我的心灵。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推开。儿时,当我见到饭菜不可口,转身就走时,总是听到母亲的河东狮吼;当我不想上学逃课时,总会看到父亲那怒目而视的光让我心生畏惧。可不知从何时起,父母的语气开始变得柔和,不再有往昔的雷霆之怒。他们不再发号施令,而是用商量甚至略带讨好的口吻和我讲话,就像当年我依偎在他们身旁,乖巧地听从他们的每一句话。
父母一生为家庭奔波操劳,将所有的精力倾注在子女身上。岁月流转,当他们的背影渐渐弯驼,步履变得蹒跚,内心的孤独与对亲情的渴望却与日俱增。可他们总是压抑着自己的需求,小心翼翼地避免给本就压力山大的子女增添负担。他们的话语里,曾经的命令式语气早已被商量取代,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回想起儿时学步的日子,我一次次跌倒,父母从未有过丝毫厌烦,而是不厌其烦地将我扶起,用温柔的鼓励陪伴我继续前行。而如今,母亲仅仅第三次摔倒,我的耐心便消耗殆尽,甚至带着几分愠怒。这强烈的反差让我羞愧难当。父母的爱如春风化雨,润泽万物却无声无息;我的回报却似那秋霜寒露,带着刺骨的清冷与吝啬。他们用一生的耐心编织我成长的摇篮,我却连简单的搀扶都带着怨怼。这一方倾斜的天平,清晰地映照出人性深处最刺目的亏欠——我们在索取爱时理所当然,却在回报爱时锱铢必较。
父亲见我久久没有回话,以为是有些为难,继续补充道:“你妈摔得不重,要不你明天有空再去医院吧。”我瞬间被戳中泪点,眼眶一热,忙不迭地回答:“爸,我有时间,现在就回去接她。”
挂断电话,我望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父母的衰老是一场静默的退场,而我们却总是后知后觉。他们小心翼翼的背后,是爱的深沉与依赖的无奈。或许,真正的孝顺不是锦上添花的物质给予,而是在他们步履蹒跚时,及时伸出的搀扶之手;是在他们语气温柔时,回馈的耐心与关怀;是在他们开始讨好我们时,主动给予的尊重与爱。当我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岁月中渐渐老去,别让那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待”成为永远的遗憾。这通电话,犹如一记警钟,敲碎了我沉浸在科幻遐想中的虚幻泡沫,让我重新审视与父母的关系,也让我明白:在时间的洪流中,陪伴才是最质朴却最珍贵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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