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科幻】东区13号（二十一）

【侦探&科幻】东区13号（二十一）

（二十一）珍藏快乐

钟宇立住转身。

黑衣女人已经站起身，微风拂开了她的长发，她的样貌一览无遗，虽然整张脸被厚重俗气的浓妆层层伪装着，但仍看得出背后隐藏的绝色美丽，像在黑夜里悄悄盛开的昙花那样神秘惊艳。

黑衣女人小跑几步靠近钟宇。“你能借我一百块钱吗？”

近距离让钟宇把黑衣女人看得更清楚，他的心猛得颤抖了一下，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还是她真的是“她”？

黑衣女人见钟宇呆呆打量着她，便腼腆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带的钱全买酒喝了。”

“你是李晓吗？”钟宇仍紧盯着她的脸不愿挪移一寸。

“不是，我是黎明的死敌——黑夜。”黑衣女人的表情突然冷漠下来，她马上转身大步离去。

钟宇连忙追上前去，从衣袋里掏出钱包。“对不起，你长得太像一个我认识的人了！”

黑衣女人面无表情地接过钱，淡淡地说：“下周的同样时间你会在这吗？我到时再把钱还给你。”说完她侧着身体站在马路边上，好像要等的士。

“这里不能停车，拦不了车。你要走去那边。”钟宇指了指远处的南方医院大厦，那里依然灯火通明，浅蓝色的长方形灯牌把“南方医院”四个字照得冰冷透亮。

“南方医院......南方医院......”黑衣女人的嘴里小声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朝那边走去。

钟宇走前几步，和黑衣女人并肩而行。“我送你到那边吧，我看你好像不熟路。”

黑衣女人没再说话，似乎默许了。

反向前行的影子走在了他们前面，时而被凹凸的路面扭曲，时而被下坡的台阶折断，但它们不再像刚才那般孤独。黑衣女人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混成一种特别的气味，竟然不再那么难闻。钟宇的思绪被拉扯得很远很远，记忆时钟一下跳回到十四年前，李晓不告而别的那天。“钟医生，愿我们后会有期。”娟秀的字迹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多希望身边的这个女人就是李晓，但是现实残酷地拒绝了他。

一辆绿色的士停在他们身旁，黑衣女人俯身钻了进去，关上车门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车窗探出头来对钟宇说：“下周同样时间在这里，我还钱给你！”说完车窗呼地被关上，开动的的士留下一陀呛鼻的废气，很快消失在静默的街道。

钟宇转身踏上返程，他突然觉得极度疲惫，纤长的影子被他再一次抛到了身后，他加快脚步，打算在十分钟之内回到家。

林墨阳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虽然他一向并不在乎考多少分，但作为高小潇的同桌，他觉得自己不能太丢脸，平时对他一脸冷漠的班主任，现在看到他时也逐渐有了笑意。但林墨阳和高小潇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有。

高寒差不多每天都守在东区大道的路口等高小潇放学。为了避免出现上次那样的尴尬，林墨阳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和高小潇一起走，他经常等她走了好一会才慢吞吞下楼去。

这天放学后他慢悠悠地转进东区大道，却发现高小潇正在路口等他，身边没有高寒。

高小潇一见到林墨阳，就开心地朝他招手。“嘿，林墨阳！今天我爸爸有事还没回来，我们一起走吧！”

林墨阳微笑着朝她点头，他们并肩前行。

“林墨阳，你的爸妈呢？我好像都没有见到过。”高小潇问。

林墨阳的世界突然黯淡下来，他低头沉默不语。

高小潇看到他的脸一瞬间晴转多云，连忙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太爱多管闲事了！”

“我的妈妈，十年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再也见不着面。我的爸爸，跟别人跑了，他现在有新的老婆新的儿子。”林墨阳苦涩地说，他用力甩了甩额前的头发，极力掩饰那想要开始湿润的眼眶。

高小潇像要安慰他：“那你很自由！不像我有个讨厌的老爸，对吧？”说完她重重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我妈是怎么走的吗？”林墨阳吸了吸鼻子，他突然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当然，只要你愿意告诉我。”高小潇点头。

“我们去一个地方。”林墨阳带高小潇去了西区菜市场门口。

“凶手一直没被抓到？”高小潇显得有点难以置信。

林墨阳摇头：“没有。”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的！”高小潇加重了语气，让人觉得非常肯定。

“谢谢！”林墨阳当然知道高小潇只是想安慰他，“你知道我的理想职业是什么吗？”

高小潇没想一秒便脱口而出：“警察！”

林墨阳摇头，“不是，我们家已经有一个警察，她查了三年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那你想当什么？”高小潇好奇地问。

“私人侦探。”林墨阳的双眸溢满憧憬，“我已经看过上千本侦探小说了。”

“哇，你太酷了！”高小潇夸张地惊呼，一脸崇拜。“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她飞快地跑开了。

林墨阳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他只好待在原地等候。

几分钟后高小潇跑了回来，她的手里拿着一瓶可乐。“给你！”

“谢谢！”林墨阳不太明白高小潇为什么突然请他喝可乐。

“没有什么是一瓶可乐解决不了的，喝了它，快乐就会流淌到你的心底！”高小潇朝林墨阳眨眨眼，她的眼睛纯净透亮，双颊因为刚才的跑动而泛起绯红。林墨阳的心忽地颤动了一下，此刻的高小潇像是一个天使，让他觉得如此美好。

“我会好好珍藏这瓶快乐！”林墨阳把可乐塞进了书包。

“像老窖酒那样么？”高小潇调皮地说，“再存上十年八年！”

“比那还要值钱！”

“喔，早知道我买多几瓶给你，赚钱了记得分红给我啊！哈哈哈！”

“哈哈哈，赚的钱全都给你！”

“真的？那拿纸笔记下来！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啊！”

“不用，已经记在我的心里！”

“林墨阳，快来追我！”高小潇拔腿往东区方向跑去！

林墨阳立在原地不动，他望着高小潇的背影大声喊：“好男不与女斗，我让你五分钟！”

“嘿，别为你的懦弱找借口！”

“追上了你可别哭！”

“你追得上再说！”高小潇愈发跑得快了。

林墨阳加快马力，拼命追赶。

夕阳下两个影子渐渐靠拢，他们说着笑着，离西区大道越来越远，消失在最后一缕阳光洒落的温暖里。

西区大道的路口，有个黑衣男人，停在失落笼罩的灰色阴影下，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黑框眼镜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