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巨喜简历
刘巨喜,斋名:了心。湖南双峰人,喜嗜写写画画,以此打发闲暇;秉性不求闻达,自享过程,自寻快乐。正如齐已诗云:流水不回休叹息,白云无迹莫追寻。闲身自有闲消处,黄叶清风蝉一林。
刘巨喜作品欣赏
书法作品
为而不争
浅评书法家刘巨喜的艺术情结
周行易
中国艺术讲究性灵。书法作为中国艺术的主要范畴之一,性灵更是其重要旨归。一个一辈子练习书法的人,字一般都可以写得很好看,颜筋柳骨,模样毕肖,但最终能否成为书法家,在书坛上独树一帜,还是决定其独自的性灵。由此有书匠和书家之别。性灵并非全是率性而为,它兼具先天和后天两方面的因素,是书家人格、品德、才情、学养、功力的自然流露,需要潜心修炼,且需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遗憾的是,放眼当今异常热闹的中国书法界,似乎从内心深处真正领悟这一旨归者并不多。
30多年来,市场经济席卷了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包括人的心灵。书法界自然也不能免俗,中国当代“书法市场”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形成的。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对,书法作为艺术品,它是有价值的,将其视为“商品”也无妨,自古就有以卖字为生计者。
问题是,中国现代商品经济从萌芽时起就缺乏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商业精神,官本位、官商勾结几乎成了中国商业市场运作的基本模式。这种乱象也影响到当今的书法市场,书法界的所谓按平尺标价,在更多情况下便不是按作品的艺术质量,而是看卖字者的社会地位或“官衔”。于是,不同书协会员等级和各级书协官衔成了写字者追逐的目标,书法作品本身的艺术质量反而被忽视了
其实,“庙堂”书法家(姑且这样称呼)的作品并非一定就是好作品。中国有句老话:学在民间。先秦时代,那些提出了原创性见解的各家巨子,在他们阐述其主张时,都是处在民间的立场。比如老子,“其学以 自隐无名为务。”钱钟书也有句名言:“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
这个规律也存在于书法界。当今书法界便有这么一批甘于寂寞、淡泊名利的书家,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地在书法艺术领域埋头耕耘,坚守着书法艺术的旨归,为书法艺术倾注真性灵、真自我。他们不追求书协的所谓官衔,甚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中国书协会员,其作品的一笔一划却都体现出书家的真功夫,链接着中国书法艺术最深层的精神气脉。虽然当今中国书坛存在上述乱象,但通过他们,我们看到了中国书法艺术的长河依然在沉静而平稳地前流。
我所交的书法家刘巨喜先生,便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刘巨喜,湖南双峰人氏,曾国藩的老乡。他生长的那方土地素有“耕读传家”的传统。那里的田园牧歌声中,往往夹杂着村落屋舍传出的朗朗书声;而在其茶楼酒肆里,亦往往能见到有须发斑白的老者用竹筷蘸着酒水逗孩童习字的场景——少年刘巨喜学写的第一个字,便是他爷爷用竹筷蘸着酒水在他家的那张八仙桌上教他写的。在这种文化土壤上长大的刘巨喜,注定了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钟爱;而这种带着酒香的有点好玩的书法启蒙,也或许注定了他后来书法人生的超然洒脱和非功利性吧。
然而,刘巨喜先生的正式涉足书法,却并非玩儿来的。他同大多数学书人一样,也是从法度严谨的颜、柳、欧、赵楷书开始,再上溯篆、隶,下涉行、草,遍临诸家,经过了所谓“临帖”的严格训练。
刘巨喜始终铭记上海书法大家赵冷月对他的教诲:“不临帖府中无物。”他把临帖看成是一辈子的事,学书50多年来,从不敢歇,由此自号“步尘老儿”——所谓“步尘”,即步历代书法名家之后尘也。故而我们今天仍能从他作品的用笔、结字看到前代名家的影子,如颜体的浑厚大气、遒劲端庄,赵书的结体严整、笔法圆熟。这种循规蹈矩的基本功训练,开启了刘巨喜书法艺术的第一层境界。
不过刘巨喜的“步尘”并非拾人牙慧,而是在历代名家的庄严法度中寻找自我,邂逅与自己性灵相契合的那一刹那火花。他曾广涉石刻,对方整劲挺,古拙端直的《张黑女墓志》、《龙藏寺碑》、《张迁碑》爱不释手,便与他青年时期的人生磨难和他家乡那块文化土壤的曾国藩人格有关。
青年时代的刘巨喜家道中衰,学业中断。为了生计,他拖过煤,打过铁,从一个莘莘学子跌入社会底层。后来虽有参军、求学两次机会,亦皆因所谓的“政审”而打入另册,失之交臂。这种人生经历成就了他倔强刚硬、忌合流俗的秉性;而曾国藩内敛刚毅人格对那块土地的影响,亦作为一种地域文化基因渗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这种秉性和文化基因与碑书遥接,开启了刘巨喜书法艺术的第二层境界。
刘巨喜学书虽然看重传统,但他并非一个墨守陈规的人。他十分推崇黄山谷,即因黄山谷反对食古不化,强调从精神上对优秀传统的继承,强调个性创造和心灵、气质对书法创作的重要。黄的草书单字结构奇险,章法富于创造性,经常运用移位的方法打破单字之间的界限,使线条形成新的组合,节奏变化强烈,这些对刘先生草书风格形成的影响都是不可低估的。
刘巨喜在学书过程中追求创造,不等同某些人的故意标新立异,他的书风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他认为“书法艺术并不是一种表演,更不是一种形式,而是一种内心的发泄,一种情感的托付。”“字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实际上是书家个性、人性的自然流露。”所以他的书风古拙而率真,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而为使书家个性、人性达到最完美展现,他又强调修炼,认为“练字就是炼人、炼德、炼性的过程。”注重创造,通过修炼使个性、人性达到最完美的自然流露,开启了刘巨喜书法艺术的第三层境界。
刘巨喜先生就这样从这三层境界一步步登入中国书法艺术的殿堂,找到了寄托自己心灵的方寸之所。难怪乎他把自己的书斋取名为“了心斋”。后来,他总结自己的学书过程为:“40岁前学古人,50岁后学今人,60岁后学自己”。我想,这“学自己”,即直参自我性灵罢。
凭借对中国书法奥妙的这种精当领悟和独特的人生经历,刘巨喜的书风拥有了与他伟岸身躯相匹的浩然之气。他通过不断临帖来“聚气”,又通过不断创作来“放气”,在古人与自我之间自在游弋,在法度与性灵之间随意倘佯,终于形成了自己“玩”书法的独特气场。
刘巨喜从传统的学书道路上一路走来,其实并没有想成为书家。从他用竹筷蘸酒学书开始,只是把写字当成此生的最大乐趣。他视“读书写字,写字读书”为人生的全部意义,于此之外别无他求。他习字之余,喜于窗明几净之间,沏一壶茶,手持古卷,读读老乡曾国藩的文章。任窗外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渐入禅境,心境淡然。
有一次与刘巨喜先生闲聊,谈到他的学书态度,他回答我四个字:“为而不争”。虽然只有四字,却蕴含了中国儒、道哲学“入世”与“出世”的深刻思想。50多年来,刘巨喜先生的确一直都在书法艺术领域努力作为。今年他在上海女儿家过春节,短短十几天时间便带回长沙两大箱新创作的书法精品,可见何其勤奋也。但对于中国书坛的苟且钻营名利身阶之事,他却不屑一顾。
作为湖南省书协老会员的刘巨喜,年轻时也曾参加过中国书协举办的大赛并获过奖,中国书法网上现在也堂而皇之地挂着他的作品,可这些他从不鼓吹。别人找他要简介,于姓名籍贯之外,他只提供这样几行淡泊文字:“喜嗜写写画画,以此打发闲暇;秉性不求闻达,自享过程,自寻快乐。”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就在这个“自享”过程中,不经意间完成了他从“书匠”到“书家”的转换。中南大学教授、著名楹联家余德泉先生与刘巨喜交谊颇深,曾赠他一副嵌名联:“驽马能积跬步;凡心不染纤尘。”可以说是对其“为而不争”品行的艺术慨括。
书画同源。刘巨喜先生的水墨画也很见功力,师从黄定初先生,取法于明代书画大师八大山人,意境悠远,古趣昂然。去年岁杪他从网上发了两张山水画给我看,要我帮忙题两幅联。一张画的是一棵古松,一拳卧石,一丛荒草。我题联曰:“常倚虬松傲天地;偶从顽石读沧桑。”另一张画的是连绵险峻山峰之一角,山麓有一屋,面临江水。我题联曰:“万仞峰峦留片石;一江秋水看多时。”我的题联不仅着意于对这两张画意境的描述,更是想通过这两联阐释我所认知的刘巨喜先生。第一联写他的孤傲耿直性格和丰富人生阅历;第二联写他的与世无争,“弱水三千,取一瓢饮”的淡泊性情和作为书界智者的大寂寞、大悲凉。而那被看了多时的“一江秋水”,或许多少也能映出中国当代书坛的上述乱象吧。
秋水流过,便是水落石出的季节。那时河面上浮躁而喧嚣的浪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裸露的河床石岸永恒——它是如刘巨喜先生这群甘于寂寞的书法家留下的坚实足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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