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向着北边的方向,我们一路找找寻寻,寻找心最初的地方,可兜兜转转,终究你我不复当初。
谢庆,你终究是骗了我!
“你阿娘又在弹桃夭了?”门外的谢庆悄悄问着自家的外孙女娇娇,
娇娇点了点头,一脸看好戏的问,“爹爹,你又欺负阿娘了?”
谢庆觉得自己面子放不下,就表现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小孩子家家,去吧,快去玩去,别理我这个老人家!”
娇娇知道自家爹爹心虚了,便坏坏的喊道,“好的爹爹!”
谢庆终究是不好意思了,这便推门进去,“夫人,可有些困了,我帮你揉揉手指可好?”
宁环玉却不理他,依旧弹着琴,
谢庆见自家夫人不理自己,悻悻道,“到底是大家闺秀,不像别的夜叉,就算生气了,依旧姿态如旧!”
宁环玉就算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双手突然拍在琴上,“嗡!”的一阵回音刺耳,
谢庆吓的便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赶忙认错,“夫人,为夫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边说着还顺带硬挤了几滴眼泪证明自己是真的悔过了。
宁环玉起身走到谢庆身旁,仿若不知一般,开口,“你这是做什么,待在地上不凉吗?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言语中的无奈让谢庆感受的真真切切,
谢庆在心中崩溃,“夫人,为夫年后才满三十呀!”
可又不敢说出口,便只好就这么承认了,连连开口,“都是为夫考虑不周,夫人别见怪!”
午时用膳,餐桌上依旧是南北方两种餐食,米饭,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桌旁还放着油泼辣子面,
家中虽钱物殷实,可宁环玉却不是那种需要多人侍候的女子,虽出身大户,可现如今,家中除了请了厨娘与做杂事的刘婆子,其余事物,便是她一人料理。
谢庆出门在外,经常不在家中,于是这府中开销,商户租金,皆经宁环玉之手,
近日来,动乱不断,虽谢家在这太原城中也算是大户之所,可到底是后起之秀,根基不若百年世家那般稳固,
谢庆刚收到消息:交战两军很快便打到太原城了,能逃就赶紧逃吧。
谢庆慌慌张张的将家中珍宝尘封于地这十尺,上又立石磨,接着便整理财物,准备携着妻儿老小投奔南方汤里岳丈家,虽是下脸面的事,可如今,危在旦夕,脸面这些,也便顾不得了,
备好马车,将宁环玉,与娇娇送入车中,又差人送信给自家妹妹谢榭,可送信人回来回话,信未送到,“去了,没寻见谢榭!”
谢庆对于谢榭的重视不亚于自己的妻儿,若不是当年自己父母病中,家中又只剩谢榭一人,自己奔还归家的心意也不会如此果决,
现如今,罢了,
谢庆跳下马车,对宁环玉说,“夫人,谢榭未收到口信,他们去了未寻着她,我亦是知晓她贯去哪里的,我去寻了她,便来找你,你且一路向南,刘贵是可信的,你需要做的事都让他去做便可!”
宁环玉未开口留,因为她自知根本留不住,谢庆对于谢榭这个胞妹很是疼惜,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如今亦是如此。
只见谢庆翻身上马便扬长而去,
宁环玉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谢庆离去的身影,开口,“刘贵,咱们走吧!”
宁环玉不知这便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她若知,便不会什么话也不对谢庆说,
奈何世事难料,世人又怎会知晓未来事,
马车向南不过两日,身后便有人追来,
“谢家夫人,谢家夫人,谢老爷遇难了,谢榭小姐特让我来寻您,”
马车外有人急忙回话,
宁环玉终究是不敢轻信,只轻声对娇娇说,“娇娇乖,可还记得自己的全名?”
娇娇说,“我叫谢青璃!”
“若是到了外公婆家该怎么回答?”宁环玉双手捧着娇娇的脸问,
娇娇说,“我叫宁青璃。”
宁环玉抱住娇娇,“阿娘的乖孩子,你且跟着刘家叔叔先去外公那里,阿娘很快便去寻你,好不好?”
娇娇想起自家父亲便是这样与娘亲说的,可现如今,父亲却没有回来,
娇娇拉住宁环玉离去的衣袖,“娘亲,要说话算话!”
“嗯嗯,之前教给你的桃夭琴谱可记住了?”宁环玉转头便瞧着自家女儿的朦胧泪眼,便问,
“嗯嗯,记住了!”娇娇擦擦眼泪回话,
“那,给娘亲唱唱桃夭这曲子可好?”宁环玉用手抹去娇娇脸上的泪花,哄着娇娇,
“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娇娇开口,
“阿娘把玉佩给你,拿着它,就如同阿娘在你身边一样!”宁环玉解下她的随身玉佩递给娇娇,
娇娇伸手接过玉佩,
宁环玉便跟着来人,回了太原城。
宁环玉马不停蹄的奔回城中,只见城中混乱不堪,
宁环玉顾不得怜惜别人,急忙回到谢府,
宁环玉到家的时候,双手推开门,只见谢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宁环玉走过去,不可置信的说,“谢庆你干嘛呢,快起来!”
说着还去拉谢庆的胳膊,
谢榭捂着嘴默默流泪,只是不住的向宁环玉道歉,“对不起,嫂子,对不起,嫂子,我不该舍不得齐澄的,我不该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去找他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哥都是为了救我,才…”
“嫂子,你骂我吧,嫂子,你打我吧,”谢榭不住的跪在宁环玉面前恳求,
宁环玉却突然不发作了,只是转身去门外,接了盆水,为谢庆洁面,收拾完一切,
宁环玉瞧着昏过去的谢榭,开口吩咐,“刘嫂,麻烦你将小姐扶下去歇歇!”
宁环玉又吩咐人去棺材铺定棺材,买纸钱与衣服,为谢庆办丧事准备。
吩咐完,宁环玉为谢庆盖了被子,然后做在琴前,弹起了桃夭,一边复一遍,直到她累了,才起身回到谢庆身旁,
开口指责起来,
“你说过的,你的命是给了我的,你说过的,只要我跟你回来,后半生你陪我白头的,你说过的,只要我一路向南,你便会来追我,…”声音渐渐呜咽了,宁环玉哭了,趴在谢庆身旁哭了,
“谢庆,你依旧骗了我!”
“那年汤里城内,我遇见了你,眼里便容不下别人,那年上门求亲之人门庭若市,可唯独你亲手做的桃夭琴入了我的眼,当年,我若是听了父亲的话,入了别人的门是否是另一番光景呢?”
说完,又笑了,“逗你呢,那时我便与父亲说,此生除你不嫁!”
“跟你来了这太原城,每次都是我闹腾着要回汤里,可总被你寻回,这次,你终于不用寻我了,我也不会再回汤里了,我会在这里陪你,陪着你到白头!”
说完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的泪滴再无人为她擦,
七日后,谢府的丧事名动太原城,半城的人都来了,可真心安慰宁环玉的又有几人,随着棺木入土,宁环玉,在心中落寞,
“从今以后,便只有我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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