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檐角坠着的铜铃还在晃,阿榴就踮着脚尖,把最后一颗熟透的石榴往竹篮里塞。她指尖沾着艳红的汁水,像刚偷喝了人间的胭脂酒,身后忽然传来轻响——是那穿月白长衫的书生,又来摘她院前的石榴了。
阿榴是这院里的石榴妖,修了三百年才化成人形,最宝贝的就是这满院挂着红灯笼似的榴树。可自打三年前这书生搬来隔壁,每个榴熟的季节,总能见他捧着书卷,蹲在最矮的那棵树下,指尖轻轻碰一碰榴果,又怕惊着什么似的收回手。
“喂!偷榴的,这次要哪颗?”阿榴叉着腰跳出来,耳尖却悄悄泛红。她早瞧出来了,这书生每次来,目光总黏在她晒在院里的榴花绣帕上,哪是真馋石榴。
书生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页间的半片干榴花——正是去年阿榴被风吹走的那片。他耳尖比阿榴还红,慌忙捡书,却被阿榴伸手按住:“要赔我花,就得陪我摘石榴。”
她拉着他的手腕往树上爬,书生笨手笨脚,好几次差点摔下来,都被阿榴用缠着榴枝的妖力悄悄托住。枝头的石榴被风晃得直颤,阿榴摘了颗最大的,“咔嚓”掰成两半,红玛瑙似的籽儿滚出来,她捏起一捧递到他嘴边:“尝尝,我养了三百年的‘醉胭脂’,比你们人间的蜜还甜。”
书生张口接住,舌尖触到那甜津津的籽儿,忽然抬眼望她——阿榴的发间别着朵刚摘的榴花,阳光落在她眼角的小痣上,比枝头的榴火还要艳。他喉结动了动,轻声说:“阿榴,我下月要进京赶考了。”
阿榴捏着石榴的手顿了顿,指尖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他的青布鞋面上。她忽然笑起来,把整颗石榴塞进他怀里:“那你得带着我的榴果去,要是考中了,就回来给我描眉——用榴花汁调的胭脂,我还没试过呢。”
书生重重点头,把石榴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团烧得正旺的榴火。
后来书生果然高中,骑着高头大马回来时,阿榴正站在院前摘石榴,满院榴花红得晃眼。他翻身下马,从袖中摸出个锦盒,里面是支榴花形状的银簪:“阿榴,我没带胭脂,可这簪子,能替我天天看着你。”
阿榴把簪子插在发间,忽然踮脚凑过去,往他唇上印了个带着榴香的吻。院角的铜铃又响了,风卷着榴叶落在两人肩头,那满树的榴果,正红得像要把三百年的等待,都酿成了此刻的甜。
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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