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底下暖洋洋的，穿着棉袄在太热下晒透了还有点要出汗。
吃过午饭，夏雨菲把老太太抱到轮椅上，推到院子里。老太太很轻，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就抱了起来。农村人不懂照顾人，老太太的头发和手脚指甲都长的打弯。昨天捂着被子给擦了身，怕她累着就此打住。
夏雨菲准备了几壶开水放在旁边，把轮椅放平，让老人平躺，遮住脸上刺眼的太阳光开始洗头。
老太太虽然头发全白，但数量还不少，换了几盘水才洗干净。然后轮椅放正，围上围布，嫂子操起剪刀和电剪，摆出专业的架势，剪了一地碎发。
然后洗手、洗脚，夏雨菲将老人指甲缝里的老皮和陈年污垢都给泡软、搓净。
这些事情如果放在两年前，稍有洁癖的夏雨菲是绝对不肯去做，也不会做，看着都觉恶心。但经过100天医院浸淫和照顾父母一年的历练，她对以前感觉很污秽的东西和味道习以为常，经常是母亲在旁边的坐便凳上大小便，她们照常吃饭。一旦拉完，她戴上手套打扫干净，洗完手继续吃。
夏雨菲调皮地将剪下来的弯弯曲曲的指甲堆成一小堆，拍照发给端木梁，并让母子俩人视频聊天。老太太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小儿子并没有多大表情，端木梁不停地说，她只是嗯嗯呀呀的回应了几声。
院子里或站或坐来观摩的男女老少十几个人，边看边议论。他们从没看到过老人被这么细心照顾过。他们说一般这里的老人失去自理能力后，子女最多按时将每顿饭给端到手边，至于能不能吃下去、吃多少完全不管，这些老人最后不是饿死就是在屎尿中泡烂而死。
夏雨菲觉得不可思议，对自己的父母怎么能够这样呢，他们难道没有想过自己老了以后也被这样对待，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问嫂子，难道没有对父母好一点的家庭，都是这样的吗？
嫂子说，以前生活困难，没有能力管；后来男人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家里的女人既要种地，还要带孩子，也管不了。现在县、乡办了养老院，只收孤寡老人和五保户，有子女的住不进去，还是居家养老。
嫂子说，你这来了不是给做了样子吗，以前我们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也不会做，不知道怎么照顾，多少年这里都是这个样子。这下跟你学学，以后等我爸动不了，我也这么照顾。
婆婆的牙齿只剩下几个牙根，只能吃流食，平时嫂子给熬各种白粥，老太太吃得没滋没味，也没有食欲。
夏雨菲用从阿萍那里学来的方法给蒸了牛奶蛋羹，倒点儿生抽、点几滴芝麻油，再撒一小撮香葱，冒着热气的蛋羹一端进去满室飘香，老太太顿时来了食欲。嫂子托着碗，老太太自己拿勺子往嘴里喂，一碗吃完意犹未尽。
夏雨菲网购的食品料理机到了，她先打了一大壶橙汁分给大家喝，在人们的啧啧声中，给婆婆鍴进去一杯加热的，婆婆从没见过这样黄橙橙的水，伸头看看问：“这是啥呀？”
夏雨菲笑着说：“你先尝尝，看能喝出不？”
婆婆喝了一口，咂咂嘴：“怪好喝的，橙子的味道。”
夏雨菲说：“你爱喝，我就天天给你做。”
婆婆点头：“可行。”
夏雨菲把菜和肉剁碎了熬咸粥，老太太也极爱吃。但好景不长，老太太胃口好了没几天，又吃不下去了，人也常常陷于昏睡之中。
妯娌俩将老人拉到县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没明显的疾病，是因为年龄太大，身体各器官老化运转不动了，估计也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
嫂子又和夏雨菲商量说，家里其他人都有各自的工作，不可能提前这么久在家里守着，让夏雨菲和她一起先在家里照顾婆婆，再等半个月看情况通知其他人回来的时间。
夏雨菲叮嘱端木梁多操心她的父母，又叫刚放假的儿子小翔直接到奶奶家来陪老人的最后时光。此后她每天拍视频分别发给端木梁和哥、姐们，随时将老太太的情况告诉他们。
在外上学的侄子、侄女也都回来了，夏雨菲指挥他们在老人清醒时给她喂水、喂饭，换下来的污物也让他们去清理，并告诉他们：“你们学着点，等以后你们的父母老了，就这样照顾。”孩子们倒也听话，捂着鼻子伸出两根手指提着一个角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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