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

文/王宁子

关中人把看社火叫看热闹。每逢年集，胳肢窝夹着蛇皮袋子去置办年货，逢见熟人第一句话便是：哎，兄弟，你堡子过年耍热闹不？

要是对方听见这话喜笑颜开，没等到对方开口，便又补上一句，你村喔大村大舍，底扎厚，耍热闹有看头，不象底哈喔碎堡子，么尿硬挤，耍的么怂看头。

几句凉眼药就把对方贴的不知东南西北：老哥，你这几句话说到点点上了，这方圆百里，还包说，还就算额堡子喔热闹有看头，有嚼头！

耐是当然，为啥叫大村大舍，气势在唔哒！

奏是的，把耍当样，把护链板当枪，不是每个人都能耍。每年耍热闹，你光看额堡子的能行人，不管出啥芯子，都是让人眼前一亮，服装道具背景，娃娃的脸子，要多涮净有多涮净，扎绑社火，要多硬憎有多硬憎，不象其他堡子，服装象尿疖子，把娃抹的五麻六怪不说，还让娃在芯子上难受的哭一路……

哎呀，对了对了些，说你脚小，你说还裹了十八层。废话少说，今年你堡子到底耍不耍？！

唉，好额滴老哥呢，你兄弟又不是村长书记……对方一脸歉意，挤出一丝微笑。

哎呀，你倒弄怂呢，说了半天，你还不如放个屁痛快！得不到可靠消息，男人觉得刚才那句话凉眼药白贴了。

女人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脸一板：一天正事么得，闲事有余，再木囊，都晌午端了！

男人看到女人发脾气了，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一边使眼色让女人给个面子，一边回头满脸堆笑道：兄弟呀，你看看，你看看，你嫂子这火箭脾气，想把咱哥俩送到月球上和嫦娥嗑牙儿去！

哎呀，你到底走不走，一天浆水嘴，走到哪儿都浆水浆！女人的眼神能吃了男人。男人操着手转过身满脸赔笑，哎呀，这谁家的婆娘，嘴咋机关枪！

男人说着，向人群中的兄弟挤眉弄眼，那边立马会意：好额滴嫂子捏，额哥俩好不容易碰见了，还能不bia bia几句？

好吧，你哥俩继续biabia，让嫂子给咱集上转一圈子。女人说着转个身，也不盯男人一眼，男人乖乖地跟在女人身后，向他的兄弟扬了扬手，兄弟啊，正月你堡子有热闹记着给哥把茶泡好！

回过头，不敢出声，用唇语告诉他兄弟，这女人啊，就是事多！

哈哈哈，还用老哥说啊，要是有热闹，你瓜兄弟肯定把茶泡的酽酽滴，在屋侍候着！

哈哈哈，奏是喔事！咱正月见！

哈哈哈，奏是喔事，老哥，把蛇皮袋子夹紧，小心掉了！

一句话把年集炸了一个笑窝，男人回过头绷住笑，用手指在空中狠狠地戳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