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去老屋转转,一进院门便看见隔壁家的梨树挂满了果子,今年雨水好,果木成了,那硕大的果子把树枝压弯了下来,伸进了我家的院子来,有一股树枝竟低到了半墙下,人走过去,张嘴就能咬到梨。
我对婆婆说,看那梨树,三分之一都扑过来了,我妈妈居然不管,只听得我婆婆说,你妈妈连她自己都管不了,哪还顾得上管树!
我家老屋那一排在村子主路以西,只有两户人家,正门向北开着,我们两家都是两层楼房,房的北边是个大院子。
开始的时候,我们两家都没垒院墙,两家人走动频繁,见面的机会也多,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谝谝闲传。尤其是在夏天,大家就在我家门前乘凉,那时,我们在地上铺上芦席,大伙席地而坐,小孩子在席上爬来爬去,不愿坐在席上的,就坐在小板凳上,手拿扇子,说着闲话,热闹得很,等夜深人静凉快了,我们才回屋睡觉。
后来,大家都为生活奔忙,有的上班,有人做生意,大家忙碌着,回家的时间少了,大人们觉得常在家的人少了,不安全,便垒了院墙,院墙的西边,隔壁大妈栽了棵梨树,院墙的东边,我婆婆栽了棵柿子树,还有棵梅栗树。
没过几年,一墙之隔的几棵树,枝繁叶茂而且挂了果,我家的梅栗又大又甜,甜中略带酸,那紫得发黑的果肉汁水饱满,比市面上卖的可口多了,市面上卖的梅粟个大颜色好,我却是吃不下去的,因为酸得人牙疼。柿子也是我的最爱,从那缺吃少穿的年代直吃到现在,我都吃不厌它,把柿子摘下来,放软,揭去薄薄的外皮,那香甜的汁水沁人心脾,实在是美味。
常言说,吃啥利就受啥害,我们在享受美味的时侯,也有了烦恼,尤其是在深秋果子成熟的季节,树下落叶堆积,软了的柿子和梅栗,或被鸟儿啄过的果子,在秋风中时不时地坠落,砸在地上汁水四溅,模糊一片,害得婆婆每天早上扫啊扫的,不光是婆婆,一墙之隔的妈妈也深受其害,有次,我看见隔壁妈妈端了一小岔东西给婆婆送来,我好奇地上前去看,原来是烂了的柿子,是刮风掉到她家院子的,婆婆自觉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不舒服,还说隔壁妈妈有点神。
还有一次,隔壁妈妈让她大儿子把伸过墙头的柿子树枝砍了,然后顺着墙头扔了过来,正好我碰见了,我就对那兄弟说,其实你不用砍,把那柿子一摘就完了,那兄弟笑笑说,没人吃,我只得呵呵着应付过去,从此以后,婆婆就让她儿子砍掉伸出墙头的树枝。
后来,婆婆年龄大了,再爬树摘柿子就有些吃力,她的儿女们决定砍了那些树,说吃柿子事小,把人摔了事就大了,还说县医院每年都有上树摘柿子掉下来摔伤住院的,于是,墙东边的柿子树梅粟树被连根砍断,院子顿时豁亮了许多,婆婆便在院子里种起了菜。
至此,院墙跟前只剩下隔壁院子角落里的这株梨树,年年结着果子,但只局限在自家院子范围内,绝不旁逸斜出,大概是隔壁妈妈看管得比较好。
如今,隔壁妈妈得了病,说是老年痴呆,连自己也不认识了,更别说照管她的树,那棵树没有了约束,肆意地生长,跨过了墙头,延伸到我家小院,带着她硕大的果实,炫耀似的。真是“年年岁岁物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曾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见隔壁妈妈把院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令人赞叹不已,如今却整日蓬头垢面,到处乱跑,有一次竟钻到了案板底下,她儿子一顿好找,最后她从久不用的大案板下钻了出来,浑身扑满了土,可怜的人,和从前判若两人。
不管生活怎样,健康最重要,唯愿一墙之隔的两家人都能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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