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夜晚的城市就像快要枯萎的花儿,努力地绽放它最后的艳丽。我躺在床上抱着小说看得昏昏欲睡,徐赞打电话过来,我按下接听键,他语气严肃地说要告诉我一件事,我立马醍醐灌顶,握着电话激动地问他什么事,他在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说:“这事吧,其实也没意思,不说了。”
我说:“到底什么事?有屁快放。”
他笑着问我:“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
“你哪么多废话,你说还是不说?”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听说。”
“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是不说了,明天跟你说吧。”接着就听见电话嘟嘟嘟的盲音。被吊起来的胃口促使我把电话回拨过去,通话中,又打,通话中,再打,关机。我骂了一句:“王八蛋”。然后躺在被窝里想他可能给我说什么事,把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事情想了一遍,大到宇宙爆炸世界毁灭,小到他走路捡到一毛钱,最后还是没有确定他到底要说什么。我被折磨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头柜上闹钟里最短的指针已经指向数字3,就是说这个问题已经在我脑子里转了四个多小时,期间我还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别人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吧,答案统一是:没有。我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徐赞,骂着骂着居然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在床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着朦胧的睡眼打电话给徐赞:“说吧,昨晚你打算跟我说什么事?”他笑着说:“要不出来找个地,我们聊聊?”
我们在约好的地点见面,我开口问他:“什么事?”他一副无赖的样子:“边喝边聊。”四瓶啤酒下肚,他还是没有告诉我,只是不断地跟我交流过年心得,一点都没有要告诉什么事情的打算。
我不耐烦地说:“你要再不说我就撤了,反正也吃饱喝足了。”
“我说了你不能骂我。”
“我昨天晚上已经把你骂的面目全非了,你现在还不是喜笑颜开地坐在这吗?”
徐赞放下筷子说:“其实我就做一实验,有人跟我说在在一个人临睡前告诉他一句话,肯定让他夜不能寐。”
我瞪着眼睛说:“就是我跟你说一事,然后又说还是算了,明天告诉你吧?”
徐赞笑着点头:“你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我手里的打火机直接朝他飞过去:“你大爷,我还以为你阳痿早泄难于启齿呢。”
他笑着举起杯子:“今天我请。”
我正准备开怀畅饮的时候孙谦给我打电话说要跟我说个事,我笑着说:“你别玩了,我都知道了。”“你知道个屁,我这有你特别想见的一个人。”我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赵欣茹,孙谦笑着说:“过来吧,刘雅芝正陪着她说话呢。”我放下电话跟徐赞说了赵欣茹的事,徐赞说:“那你过去吧,咱们改天继续。”我站起来离开的时候徐赞叫住我,回头听见他嬉皮笑脸地说:“今天晚上我再告诉你一个事。”
“滚。”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设计了好多言语,一如我追她的那会,可是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在设计之外了。我说:“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居然没有被化学药剂毁容,比以前更漂亮了。”她尴尬地笑笑,然后问我大学生活还好吗,我说当然好,跟神仙一样快活,帅哥美女一大堆,吃喝无忧,排便顺畅。其实我想说没有你怎么能够好呢,但是我怕气氛凝结,我怕孙谦和刘雅芝看到俩个傻子互相傻笑却不说话。我和她闲言碎语得聊了一会,马上感到亲近了许多,让我感觉那年暑假一起吃饭的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我熟悉的姑娘,她今天只不过和昨天化了一个不同的妆,换了一身衣裳而已,我坐在她身边依然能嗅到她昨天的味道。
孙谦要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我们俩喝白酒,赵欣茹和刘雅芝喝红酒。我们杯觥交错,气氛融洽,相谈甚欢。孙谦说超市的事情谈成了,下个月就能开张营业了,我举杯说:“你的路线非常好,祝你财源广进。”
刘雅芝问我:“什么路线。”
“在商海里遨游的路线。”
赵欣茹说:“你还给他画航海图了?”
我看着孙谦说:“画了,你先开小卖部,再开超市,然后做商品贸易,再办工厂,然后提供原材料,最后你自己变成原材料,牛逼吧,你从生物链的最底层走到了生物链的最顶层。”
孙谦举杯说:“牛逼,不过我现在才刚脱离底层。”
赵欣茹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不急不躁,稳中求进。”
我拍着赵欣茹的肩膀对孙谦说:“听见没有,这就是对你的谆谆教诲。”
刘雅芝一脸疑惑地问我:“那什么叫自己变成原材料?”
我抽根烟慢条斯理地说:“就是名气,你靠着名气赚钱,每天晒着太阳,喝着红酒,抽着雪茄,开着跑车,美女簇拥左右,你享受着最舒坦的生活,根本不用上班,因为你有了名气,你会日进万斗,财源滚滚,金钱像认识路一样往你的账户里窜。”
孙谦说:“话说的有点道理,很受听,但是你说等我变成原材料的时候我还能享受得了那些吗?烟酒伤身体,跑车让人血压飙升,美女也就只能摸摸。”
刘雅芝说:“现实点吧,生物链的最顶层也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跑到最顶层了,那不是失去支撑了吗?最后都得摔死。”
“我这不是畅想未来吗?再说你们家孙谦肯定有那个实力。”
孙谦看着刘雅芝说:“对,我肯定有那个实力,你说呢?”
刘雅芝撇着眼睛嘲讽道:“也就只能摸摸。”
我和赵欣茹笑的前仰后合,孙谦向我举着杯子说:“摸摸也不错,是不是?”我看了一眼赵欣茹没有接住他的话,举起杯子头一仰一口喝下去,由于用力过猛,呛得我咳嗽不止,赵欣茹用手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这时候眼泪也出来凑热闹。孙谦在一边起哄说:“陈立扬铁血柔情,瞧他那小眼睛,多动人。”我拿纸擦了擦眼睛,接过赵欣茹递来的茶杯喝了几口,放下茶杯我拍拍胸口说了一句:“哎呀,我操。”赵欣茹迅速把手从我背上抽离,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假装地又咳了几下,看她没什么反应,于是停下来把杯子举向孙谦。
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喝了多少酒,窗外已经灯火辉煌,孙谦搂着刘雅芝,我的手搭在赵欣茹的肩上。我们缅怀过去,展望未来,面色红润,笑容暧昧。最后刘雅芝提议我们可以散了。我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左脚迈出去,右脚却踏空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赵欣茹赶紧过来扶着我。我搭着赵欣茹的肩膀,她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我的鼻子被撩拨得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孙谦对我说:“我在楼上开了一间房,你上去休息吧,别回家了。”我叫嚷着不去,赵欣茹说:“我送他上去吧。”孙谦把房卡递给她,然后搂着刘雅芝走了。赵欣茹轻声跟我说:“别闹了,赶紧上去休息。”我乖乖地和她进电梯,上楼。
刚走进房间,我就冲进洗手间爬在马桶上吐了。从洗手间出来后感觉清醒多了。看见赵欣茹坐在床边低头在手机上按着,我随口问了一句:“男朋友?”她抬头看着我没有说话,几秒钟后,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我坐下来抱住她:“那孙子欺负你了?”她哭的更厉害了,我拍着她的后背问她:“北京人?”她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我说:“别哭了,不就北京人吗,牛逼什么呀,咱们这还好是西气东输,要是西水北调的话我非往水渠里撒几泡尿让他们喝。”她破涕为笑了,小拳头捶着我说:“你还那样,一点都没变。”“我三岁起到现在都没变过,我又不是孙悟空,还会七十二变。”我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松开她说:“我冲澡去,一身酒气。”她点头说“嗯。”走进洗手间后我突然想起徐赞昨天晚上给我打的那个电话,我又出来对赵欣茹说:“打个电话。”我拨通周浩的电话,把昨天徐赞说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关机。赵欣茹在旁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跟她说完后她笑着说:“你太坏了。”
像所有的狗血故事一样,接下来我们应该发生一些事,事实上我也非常期待那些事的发生,又像所有的狗血故事一样,发生了一些我不期待的事。我们在床上接吻,抚摸对方,就在我即将褪去她内衣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松开我坐起来看着电话,我问:“谁呀?”她说:“同学,问我一个化学方程式。”我不知道哪个孙子这么好学,偏偏在这个点扰乱我们的生活秩序,脑海里关于化学的记忆蔓延开来,身体瞬间疲软,我把手从她的大腿上拿开,翻身说:“那你回答吧。”“嗯,几分钟就好,那些符号用汉字解释起来比较困难。”我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也许喝多了,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反正我眼睛那么一闭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赵欣茹正坐在床边看电视,电视里几个明星做着看起来很傻的游戏,我小心地穿上裤子,系皮带时发出的响声让赵欣茹回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电视问我:“醒了。”“嗯。”她站起来关掉电视说:“昨天晚上睡那么死,推都推不醒。”我说:“可能喝多了。”“一起下去吃点东西吧。”“嗯。”我们找了一家早餐店,胡乱吃了点东西,说了一些以后常联系,寒暑假回家了多聚聚之类的话,然后各回各家。
在出租车上,我刚打开手机,周浩就打电话过来问我到底什么事,听得出他昨晚肯定没有睡好,我跟他实话实说,他嗓子沙哑地说:“你大爷,我还以为你阳痿早泄难于启齿呢。”然后就挂了电话。我摇下车窗,伤感伴着冷风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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