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孩子姥姥轻轻告诉我,我的小姨,也就是她的亲妹妹,昨天走了,白血病。小姨的白血病也得了好多年了,那个时候我刚结婚不久,还没到日本定居前,还去医院看过她,那个时候她满身药水味儿,人还没脱相,身上还有肉包裹着,坐在医院的白床单上,满脸是笑地对着我说:“我没事。”我那时候正在忙着要出国定居,面临大女儿选择学校,学习日语,老公工作,我们租房等一系列不安定事情,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一个病人的想法,只是作为亲戚去看望小姨。
之后我出国、安家,一两年才回国一次,每次来去匆匆,又生老二,学日语,换房子,等真正安定下来一晃儿七年过去了。
人生有多少个七年!?
从此再也没见到过小姨。印象中我和小姨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小姨在我小的时候从没给我买过任何东西,见面时也只是客气冷淡的招呼。以至于我在想起小姨时,脑海里竟然都是些片断,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印象:
大概我上小二的时候,姥姥的外孙女孙子一起去大姨家过暑假,那时经常停电,一个黄昏又停电了,一向内向的我莫名兴奋地大喊着:“停电啦、停电啦!”一边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外屋去告诉大人们。这时小姨冷着脸不疾不徐地斥我道:“听见了、听见了、别喊了!”我愣住了,一时语塞,很少对我讲话的小姨原来对我是这么不耐烦,我讪讪地收起兴奋的表情,像被打蔫了头的黄菜花,躲到里屋去了。
八十年代大家都还挺穷的,那个时候能穿貂皮大衣的小姨和在税务局上班的小姨夫无疑是大家羡慕的上等人世。小姨的家总是收拾的一尘不染,有花有鱼,沙发也是铺着极其漂亮刺绣图案的盖巾。一般我们家是不会被邀请去做客的。妈妈在工厂做统计,没日没夜周六日有时候都不休息,爸爸在部队,长年不住家,我们家又在边陲小城,穷的叮当响,我只有几件衣服穿,裤子上还有补丁。每个月的钱都要算来算去,稍微多花一点,就要被妈妈吁叨好几天抬不起头。每年只有在姥姥正月里寿辰时才有幸可以去小姨家祝寿。
小姨会做上一大桌精美佳肴,买一个我平时都没有机会吃到的鲜奶蛋糕。那次,我坐了很久的车赶到小姨家,上到六楼,累的一屁股坐在小姨和小姨夫铺着美丽床围的床上,小姨见状,对我大喊:“快下来,你的裤子多脏啊!”我惊慌失措,手足局促地站起来,沙发上坐满了大人,我只好傻站在那里。后来便不爱去,或者说不敢去小姨家了。
直到我考上了市内的大学,穿着新买的蓝色连衣裙到小姨家做客,小姨第一次夸了我:“真是长成大姑娘了,比小时候好看多了……”我的脸红到耳根子。
小姨对自己人是不心疼钱的。刚见面的弟媳,她出手就是500块钱加一条金项链。大姨家的外孙女刚出生就买了三百快的小棉衣送去。我这个被化在“外人”之列的不待见的侄女从没得过她任何恩惠。
因果不虚啊,我对她也是没啥感情。想想这些天听说她过世前的种种惨状,我也是在想自己以后不要再重复她的老路,迷失自我、人云亦云,不识人,没有同理心,对人两张脸......走的没有尊严。
另外还想着要对自己父母好些,对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好。无论如何,死者为大,愿小姨早日跳脱苦难,向下一步进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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