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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凰14岁那年离开外婆家来到城里。她妈妈工作的地方离外婆家很近,“吃一个馒头的功夫就到了。”妈妈早上起晚了赶着上班的时候,外婆会带给她一个馒头。林凰在爸爸工作的医院出生后,来到外婆家长大。
“要上高中了,该去市里的中学。”她听到爸爸跟妈妈商量,虽然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在城乡结合部的学校一样能考出好成绩,可是爸爸妈妈不敢冒险,不管她找出什么理由,都坚持搬家。
离开前,她对着地里开紫花的茄子说话,抚摸拳头大的西瓜,又叮嘱姥姥等杏子黄时一定带话给她,她帮姥姥上树摘杏。
城里的家很小,两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带阳台的客厅还没有姥姥家的厨房大,“这可怎么种花种菜?”林凰心里暗说上当,原来,姥姥是在爸爸或者妈妈的授意下劝说她的。
“城里的家里一样可以种菜种花,城里的学校也更漂亮。”
她想着姥姥说过的话,惆怅起来。她明年准备报考的中学她去过,初一的时候,全市中学生运动会在那里举行,她得过百米亚军,铅球冠军。高高的教学楼,铺着硅胶的跑道,绿茵茵的足球场,的确比她上的中学好很多。
可是,那里没有爬上墙头的藤萝,没有拴在大树上的秋千,肯定也没有用树叶柄拔河的游戏。
这天,林凰数着台阶上了三楼的家,从前,她都是数着脚边的马兰花和牵牛花回家的。哎!她叹口气推开家门。
爸爸在阳台上弯腰做着什么,她好奇爸爸会早于她到家。
一个缸,像姥姥家厨房门后面放着的腌菜缸,姥姥每年都会在那个缸里腌脆爽的酸白菜和洋姜。爸爸也要腌菜?
缸被安置在阳台的角落,那里不影响上面晾晒衣物,不妨碍打开杂物柜子的门。
“可以种点什么,西红柿、玉米、向日葵,或者你喜欢的花。”爸爸拍拍林凰的肩。
此后的几天里,缸里的土每天都会多一些。林凰的希望也逐天生长。缸里的西红柿红了,向日葵金灿灿的,倒挂金钟紫色的花朵等着她欣喜的目光。
林凰的梦里,那口缸里每天都变换一种绿色生命。
杏子熟了,新鲜的煮玉米香飘满屋,餐桌上还有一盘圆溜溜紫色的龙眼葡萄。从姥姥家回来,林凰感到无比满足。
杏核和葡萄籽,被林凰埋进缸里。她知道春天下种,可她等不及,就在秋天种下希望。
“想种点什么?告诉爸爸,这个春天一定让你看到想看的植物。”刚刚过完年,爸爸问林凰。
林凰想起去年秋天埋进土里的种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浇水。她听爸爸说哪天去买些种子的时候,进厨房接了水倒在缸里。水往下渗的声音让林凰兴奋,阳台上有了泥土的气息,林凰大口呼吸。

学校里旗杆上的红旗被风吹往西面飘扬了,爸爸拿回了三包菜籽。
“哟,这是什么?还两棵。”
阳台上爸爸的声音盖过了厨房里妈妈炒菜的声音,林凰的目光定在甲苯的苯环上,马上,她意识到什么,冲出她的屋子,碰地书桌“吱扭”响。
两棵葡萄苗。在爸爸权威的判定下,林凰长吁了一口气。丢失已久的宝物,在本来已经放弃后又重现,震惊、喜悦似乎都不能比喻林凰的心情,她感到一种生命生长的力量在体内沸腾,无法抑制。
爸爸的菜籽种在了几个新买的大花盆里,菜苗长出四片叶子时,葡萄苗真正有了和姥姥家葡萄藤上一样的叶片,心形的叶片边缘小小的锯齿,淡绿色的叶络清晰可见。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结果?”
才长了苗就着急见果实,不切实际。林凰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笑着缩了一下脖子。
秋天的时候,爸爸给缸里插了一根竹竿,有小卷须缠住竹竿,葡萄秧子找到了向上的力量,很快就比林凰高了。街上铺满黄叶,葡萄叶子还是绿的,街上树木光秃秃的时候,葡萄叶子黄了。
林凰看着爸爸把葡萄藤埋在缸里,“休眠,明年春天就长新叶子了。”
第二年,林凰备战中考,常在阳台上背单词背史地,葡萄藤已经爬过她的头顶。她被那所中学录取,葡萄藤开始横向爬一根铁丝。
林凰高二那年暑假,葡萄开花了,两枝,小米粒大小的花苞,还没长出葡萄的样子,林凰出发去了北京的大学夏令营。
“给你留着,我们谁都不动。”爸爸和妈妈带着行李送她出门时,爸爸扭过她看向阳台的脑袋说。
这所大学像花园,有辉煌的历史,名人辈出,走在各个学院间,厚重的文化感冲击着大脑,跃跃欲试生长的渴望似曾相识。
是第一次看到葡萄苗时的感觉。林凰快速意识到。
很自然,她要报考这所大学,她清楚自己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葡萄该成熟了。小小的阳台,小小的瓦缸,三年时间长出体积超过瓦缸三倍的葡萄藤,还结了果。爸爸每年埋葡萄藤的木箱就有两个。
林凰见到了更大的天地。她给爸妈讲她的导师出过的书,有过的科研成果,如何惠民,如何走出国门。她的心越来越大,有一次甚至讲到她做的课题在国外有了新的突破。
“你想出国?”爸妈几乎同时问她。
林凰没有回答,过一会儿,说:“大学毕业后一定去陪陪姥姥,帮姥姥摘豆角,摘杏子。
她所留恋过的生活,是她走出每一步的土壤,滋养她生长的渴望。
阳台上,缸里的葡萄藤已经被爸爸修剪成老庄盆景,粗壮的藤条,艺术的造型,几串紫色龙眼葡萄着淡淡的白衣。汁水充盈,甜酸适中,是林凰喜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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