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旺全
那一年,我刚二十岁,但出门打工已有两年。冬天回到家,父亲便心急火燎,求人托媒,四处奔波,开始为我物色对象。
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倘若不读书的话,二十岁以后结婚就成了头等大事。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认为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乃是人生的终身大事,此事宜早不宜迟,绝对不敢耽误。
其时家贫,再加之鄙人相貌丑陋,不善言辞,性格内向且腼腆,因此没有谁家的姑娘心仪于我。当多次提亲碰壁之后,我有些气馁了,父亲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那段时间,父亲领着我早出晚归,给四邻八村的乡人压制粉条。农村人都喜欢种土豆,秋天土豆归仓之后家家都要忙着把一些土豆粉碎,制作成淀粉储藏,待到寒冬腊月了压制成粉条,就可以过个丰盛年,而父亲就是专门压制粉条的粉匠。通常来说,我们在一个村子都要呆好几天,父亲就一边给别人压制粉条,一边询问人家哪家有芳龄少女,哪家有待嫁闺秀。有时候也会直接问一些前来帮忙的少女这样的话:这女娃子属啥的?找下婆家了没有?偶尔也会闹出笑话,把人家刚结婚的儿媳妇当成人家的闺女问相似的问题,问的新人面红耳赤,忍俊不禁。
父亲为儿子物色对象的消息不翼而飞,虽说村子不太大,但热心人还真不少。终于有一天,压制粉条的工作结束之后,父亲一早就和一老者喝茶聊天,聊着聊着双双便下了炕,买了礼物领着我去了另一户人家。
一进门就看见门前站一少女,圆头圆脑,圆膀圆腰,圆脸蛋就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红柿。看见来人,匆忙一个转身,钻进偏房里去了。他父亲听到脚步声,掀起门帘,将我们迎进了屋,然后又坐定,继续喝茶聊天,谈论大事。其间,女孩母亲端来了几碗熟面,熟面是家乡特产,就是将莜麦炒熟后磨成的面,可以倒些开水搅和着吃,也可以干吃。喝茶吃熟面,当时也算一顿早餐。只是吃熟面是有技巧的,不能猛吃,更不能猛咽,而我却不谙此道。半碗熟面吃下来,呛得咳嗽不止,涕泪交加,满嘴满脸灰白一片。父亲连忙递给我一个手帕,让我把嘴先擦干净,我知道自己出洋相了,感觉非常尴尬。
此次相亲未成,回到家里,父亲没有抱怨,他说那女孩长相有点丑,你出点洋相正好给人家一个不同意的理由。吃过午饭,父亲又提着礼物去了较远的一个亲戚家,继续忙碌我的终身大事。
多亏父亲四处奔走,八方打听,才让原本打光棍的我告别了单身,如今天随人愿,儿女双全。多年后再次想起,总难忘记父亲那匆匆忙忙的身影和那段被风干了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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