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是一名单亲母亲,独自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在上海。她以前的丈夫,吉娅的父亲是一位德籍犹太裔的青年画家。他们最初的相识,是在汉堡大学的校园里,那个时候的画家可是一个注重仪容,生活井序,脸上永远挂满了阳光般笑容的汉堡大学哲学系的高材生。同时还曾经是汉堡美术学院研修班的佼佼者。算得上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青年才俊,许多女生眼里标准的白马王子。
一次校庆的化装舞会上,年轻的艺术家所特有的神秘气质和那双深邃的蓝灰色眼睛,一度深深的吸引了这位来自东方情窦初开,充满好奇心的上海女孩。他们很快就坠入到爱河里。 那是一个激情荡漾,充满青春气息的神秘夜晚。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面具下,两颗孤寂的心偶然的碰撞到了一起。在静谧的夜色中,深灰色高大石廊后面的月影里,他们默默地把自己全部炽热的爱慕,毫不吝惜的投注在了彼此身上。虽然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阻难,最后还是成功的步入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婚姻殿堂。可是两个人东西方文化迥异导致他们生活习性的差异,在婚后的生活中,也很快的凸显出来。一系列的琐碎矛盾,开始在两个人的平凡生活中不断的孕育激化起来。
她总是喜欢一切事情毫厘不差,按部就班。这或许跟她每天工作中经常与数字打交道有着密切关系,生活教条,缺少情趣。婚后,她进入汉堡的一家证券公司工作。在女儿刚满五周岁的时候,她们的婚姻在两个人艰难的维系下最终亮起了红灯。由于受不了基尔敏感懒散的艺术家天性,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带着女儿离开汉堡回到上海,开启了两个人最初的分居生活。在上海生活了两年后,他们最终协商离婚。同时,因为孩子读书等原因,吉娅又被送回汉堡在父亲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这期间,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又把女儿的学籍转迁回到了上海。但是,不管在上海还是汉堡,每一年吉娅生日的时候,她们中都要有一个飞上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一起为女儿庆生,让孩子尽可能享受到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成长环境,一直到孩子成年。这是他们协商好离婚后,为了修补破裂的婚姻给孩子带来的伤害,而立下的一条不成文的约定。
过了好一阵儿,吉娅的房间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乔轻快的绕过沙发前面堆满了瓶瓶罐罐的(是一些小食品,意大利风味的豆果子,还有日本的原味饼干加上红色贴标的可乐瓶子)玻璃茶几。裹着松哒哒灰色起居裤的两条又直又细的腿圆规似的立在吉娅房间的门前。“嘚嘚------ 嘚嘚------ ”伸出白皙纤瘦的五根手指在乳白色的木门上使劲的敲了几下,就溜进厨房里去了,整个过程简直一气哈成。因为这个时候,厨房里正煮着牛奶,煎着鸡蛋饼哩。
日光渐渐变强,变大。已经直接透过翼薄的窗帘,像一个巨大的柔光灯暖暖的映衬在吉娅那白皙通透的小脸蛋上。女孩精致的五官在轻柔的光线里更显温婉立体。灰褐色的直发轻盈的交织散落在淡粉色的枕头上,额头上一排厚厚的齐刘海压在丰润起伏的眉庭线上,蚕丝样的根根闪着光亮。浓密纤长的褐色睫毛梳齿似的覆在粘合着的眼睑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淡淡亮粉色的光域里,像极了一个现实世界里的童话小屋。
窗,是《窗》。 一幅被命名为“窗”的油画。这个名字可是由吉娅亲自取的。那是三年前,爸爸亲手送给她的七周岁生日礼物。也是爸爸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的一幅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画面中唯一的人物,就是画家自己心爱的女儿在窗边侧逆光线下的一个背影,灰褐色的垂肩直发,一袭乳白色的公主裙装。画面的整体框架是一家昏暗小酒馆的橱窗。女孩正好奇的透过窗子窥望向雨中狭窄游离的街巷,人们纷纷撑起各种颜色的雨具,装点一只只孤寂零落的街影,疾步在光亮的飞溅着雨水的灰色石板上。雨滴不断的从玻璃片上一滴滴吸吮着滑落下来,在浅褐色玻璃片上留下闪烁的轨迹。那一袭白裙在昏浊的冲光里,像极了一个头顶闪着光晕,背上生着羽翅的精灵。这个时候,在堆满了铅灰色云层的深处,一道人字形的闪电忽然划破了静谧的天际。照亮了整片街区,把原本晦暗的天空和大地瞬间涂抹得无比苍白刺眼。一只巨大的黑色长满戗立着黑色绒毛的手掌,从上至下的朝着小酒馆滑落着水珠的窗子压了下来。
“啊!爸爸------爸爸------ ”吉娅忽然惊声尖叫起来。“快看呀,那是什么?”
基尔上身松垮的套着一件蓝白格子法兰绒衬衫,正侧身倚坐在窗前。右手紧捏着一只马的鬃毛跟绵羊毛杂合制成的画笔,呆呆的看着眼前摆放着的画架。一副勾勒中的夜街的轮廓,他正在为着夜色中街灯萤火,黄橙蓝之间过渡的份量薄厚所导致的色域延展性而思索着,全然没有留意到女儿的叫声。
“爸爸!爸爸! ”吉娅的喉咙有些沙哑了。不管费了多大的劲儿,发出来的声音都是那么的低沉,柔弱和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听得清晰,就像一只蚊子在自己的耳边萦绕时的声音,更别说远处正沉浸在思索中的画家了。黑色的大手在女孩的头顶缓慢的划过了一条弧线,然后猛的一把将女孩握进了黑绒绒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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