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暴风雪,在地下商业街里讨生活的小六,立在商业街的出口外冻成了半个冰雕。
保卫科夜巡的小张发现了他,赶紧呼叫值班主任,两人一起把他抬回值班室。
小六还没冻实,转动的眼珠推出两行热泪,含糊不清的啊啊地叫着,手掌不太灵活地拍着残疾的双腿。他这是在说话,手掌拍腿是在表示愤怒和控诉。
三年前,小六就来到地下商业街了,他是被侄女和侄女婿送过来的,他们一大早把小六放在一个角落里,转身就回去了。小六像一只可怜的猫,坐在他用来行走的小板凳上,眼睛眨吧眨吧地望着通道。
逛街的人多了起来,小六两手拄着斑驳发亮的小板凳,嘎登嘎登地来到通道的显眼处。他在凳子上坐稳,从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敞口大布袋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攥在手里,开始啊啊地向行人乞讨。
一元、两元、五角……小六有了收入,很开心地咧着嘴乐着,眼睛里也有了光亮。中午,他拄着凳子拖拖拉拉地来到卖食品的柜台,选了半天,买了一个最便宜的面包和一瓶水,原地吃起了午餐。
在商业街关业前,那一女一男过来把小六接走了,男的第一时间摘下挂在小六脖子上装钱的大布口袋,用手来回捏了几下估计着多少,女的目光也一直盯着那个口袋。
第二天,小六又被送来,中午还是一个面包和一瓶水当午餐,晚上人和钱袋子一起被接走。
一个多月过去了,常来地下商业街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乞讨的小六。有几个小老板,闲时还愿意和小六聊一聊。小六能说出单个的字,着急连起来说的时候就成了啊啊啊。正是从小六这很吃力的表达中,人们了解到小六的一些情况,有些还是猜出来的,对不对也不重要。
小六很开心,他觉得自己有了朋友,有了和他说话的人,有时候还能得到一根烟吸,吞云吐雾使他眉开眼笑!这些朋友不再给他零钱,而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他买有肉有菜的盒饭,还有送他新衣服的,小六比以前干净了,气色越来越好,笑模样常常堆在脸上。
侄女和侄女婿给安排的乞讨工作,小六不能拒绝,但远不如刚开始那么上心,他开始管闲事了,帮商户看守货物,替人换零钱,劝架……也不知到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又参与了商场工作人员的工作,在关业前帮着疏导顾客,挡在关闭的门口,啊啊地指挥顾客向可通行的地方走,侄女和侄女婿只好等到最后清场了才能把他接走。当然,这一切都是小六自愿的。
小六越来越像是地下商业街的一个员工,早晨准时到岗,咧着嘴和熟人打招呼:“早!好!”他做得很认真。那依赖行走的小板凳发出来的嘎登嘎登声,己经漫游到商业街的各处。A区是卖服装的,B区是卖床上用品的,C区是卖日用百货的……哪哪他都知道。有顾客找不到要上去的出口,比如说,想去华朕商厦该走哪个口?小六知道!他连比划再啊啊地给人家指路,实在不行,就拄着他的小板凳,嘎登嘎登地把人家带过去。
大家习惯了小六的存在,一看不见就会问:“小六没来上班呀?”。每次这样的问话让小六听见,他就会咯咯呜呜乐个不停,惹得周边的人忍不住也跟着一起乐起来。
天已经大亮,小六盖着主任的棉大衣,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六叔!六叔!”侄女一连串的喊叫声把他唤醒。
“你还知道有个六叔啊?昨晚差点没把他冻死!干啥去了?不来接!”小张毫不客气地指责那个侄女。
“是啊,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你叔放在外面不管啊,会出大事的!”主任也有些激动。平时对小六很照顾的几个商户老板也聚集在办公室的门外,一个个摇头叹气,对那侄女怒目而视。一个大块头的大哥直接就喊:“能不能管?管不了说话,把你六叔交给我们!”
侄女满脸胀红,乌乌地哽咽起来:“六叔,对不起!昨晚,昨晚我俩吵架……把,把接你的事给忘了……”
小六咧嘴笑了,他挺起胸脯,用手啪啪地拍着,啊呜呜啊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挨着个地指点一遍在场的人,众人大眼瞪小眼猜不出个意思。侄女破涕为笑,解释着说:“六叔说别怕,打不过,六叔和大家伙帮着我打!”说完,侄女的眼圈又红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忙去吧!小六吃完饭也赶紧去上班。”说完,主任掏出手机拨号点外卖……
阳光热烈,昨晚的冰雪正滴滴答答地融化。小六的小板凳又嘎登嘎登地响在商业街的通道上,侄女身着清洁工的工装,成为一名地下商业街的清洁工。人们常见她给小六送水,和小六一起吃午饭,小六比以前更开朗了。
后来人们发现,爱管闲事的人又多了一个,就是那个新招来的清洁工,小六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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