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针车，流水线，计件。之前对于华来说，这些都是很陌生，感觉很遥远的概念。然而现在，他一个大男人干起这些针线一样的活儿，也麻溜儿的。
琼原来是在老家带孩子。十月份，把两岁半孩子留给公婆，来到老公所在的南方城市。
小别胜新婚，小两口卿卿我我好几天。琼才进厂跟华成为了同事。
琼，齐耳短发，圆圆的脸。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微胖的身材衬得胸前一对玉兔仿佛呼之欲出。
华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琼。他看到两座山峰推出一条深沟，仿佛深不可测……
琼感觉到了贪婪的目光，脸涨得红红的。只能低头做自己的流程。
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做自己的事。
整个上午，两个人没有说话。偶尔无意双目对望，似乎想要交流。由于之前的尴尬，都欲言又止，把目光转向别处，或者低下头去。
下午，变换鞋型。由于缺少人手，二十几个人稀稀疏疏地分列在流水线两边。他们两个的流程排在最后，跟别人又稍微拉远了些。
“哟，想不到你还是个熟手啊！”华一句不太高明的奉承话，打开两人尴尬的局面。
“嗯，结婚前我曾经学过半年车工。几年没摸机台，都生疏了。”
“你结婚了？看不出来啊。”
谁都知道这句是假话，琼红了脸说道：“孩子三岁多了。”
有了话头，两个人也不觉得尴尬了。一边做事一边聊天，感觉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得知是湖北老乡，他们话渐渐多了。华是襄阳人，琼是恩施人，她们家住在离集镇十几里远的大山里。
这个年代，还会嫁给大山，让华感到诧异。琼说，没办法，就是喜欢他。当初在姑姑家看到老公第一眼，就把魂丢了。就象……
就象什么？琼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华接过来调皮地说道：“就象我看到你一样。”
琼笑着说道：“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②
看着邻组那个忙碌的背影，琼象是跟华说，又象是自言自语道：“就他，每天好象比谁都忙。”
华说道：“人家组长，当然忙些啊。”
琼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他是组长吗？
其实，在车间大门口第二次碰面，相视而笑后，她就知道他是组长了。只是这事她不会跟华说，华不会知道，别人更不会知道。
他们上班时聊，手机上也聊QQ。那时没有智能手机，也聊得开心。偶尔，华还去网吧。
那天休息，琼看到华的头像显示是电脑。就问华在网吧干嘛？华说写了篇文章想发在空间，手机太慢，就来网吧了。
华说还想再申请个Q号。琼说也帮我申请一个吧。华自然也把那个号添加为好友。华把新的Q号发给琼，并提醒她改密码。琼说不用改了，这个号我不加别人，就我们两个专用。
第二天上班，华眼睛红肿红肿的。显然是晚上没有睡好。
很快就到年底了，妻儿老小都盼望着华早点回去团聚。他把日子往后推了又推，才踏上回家的路。
坐在列车上，他想着来年还过来上班。虽然工资不高，但这里有他的牵挂。他感觉他的魂，他的心留在了南方。
③
人生总是充满变数。
父母年迈，孩子马上初中毕业。过年后，家人都反对华再去做那份辛苦不挣钱的工作。他们就商量着在家开了个杂货店。
太阳每天东方升起，西边落下。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不快不慢地过着。
小草探出了头来，杨柳舒展了腰枝。华才想起好久没跟琼联系了。忙打开手机，登上QQ。一眼就看到那个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头像闪亮着。一下弹出好多琼发的消息，有新年祝福，也有问他几时出门。
华忙回琼解释说，刚回家那段过年忙，年后又为杂货店的事顾不上。我好想过来上班啊！华这样对琼说。
琼回说也想他能过去上班，“你走了之后，没有合适跟我聊天的人，无聊死啦。”琼的话里有几分哀怨。
此后，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聊上几句。说车间里发生的事，说生意上的事。有真的，有半真半假的。
端午节过后，琼说公婆身体不好，她要回家带孩子了。华听了后，竟然有点窃喜。
自从琼回家后，华每天都会不时的看手机，可是她的头像没有亮过。快过中秋节了，华感觉象过了一年似的。
终于，琼的头像亮了。原来，她回家后大山手机信号不好，又婆婆照顾公公住院，她一个人在家，种地洗衣做饭带孩子，成天忙得团团转。
现在，孩子上幼儿园，她们在镇上租房住，才有了时间。
华的心里突然觉得好痛。恨不能飞到恩施去，帮她收玉米，喂猪，洗衣，做饭。他仿佛到琼那种无助的天塌下来也一个人撑着的样子。
④
小河的水静静地流淌着，不缓不急。平淡的日子随着河水悄悄流逝。
转眼又中秋了。有天，他们聊起上班时的事，聊得很晚。琼突然发了句：“我好想要那个。”后面又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华知道去年琼的公公病重住院，孩子上学，家里日常，这些开销不小。她老公每个月钱全部都寄回家用了。为了节省，他没有回家过年。
肯定是刚才温馨的回忆，激起了琼内心深处压抑了一年多的原始欲望。
华心里这样想，发过去个拥抱的表情。聊了这么久，华还是第一次发这个表情。他感觉得到琼对他有好感，喜欢跟他聊天，说心里话。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爱之类的话。琼不说，华更不敢说。
可是今晚，他们聊得太多以前。华望了一眼身边睡得正酣的妻子，回了一句极具挑逗，平时怎么都不敢说的话：“我也好想。”
琼：“你知道吗？我心里一直都喜欢一个人。两年了，我越是想忘记，偏偏会越想。”
华：“我知道！那个人也喜欢你！”
琼：“尤其这深秋的月明夜晚，忆起原来上班的时光，感觉这个人离我越来越近。压得我心也越来越重，突然春心荡漾，好想躺在他的怀抱。”
华：“我也好想此刻拥你入怀，抚摸你柔顺的黑发，光洁的肌肤，还有那饱满的……”
他们都是一句一发的。
华刚打到这里时，琼发过来：“别开玩笑，在我心里一直都当你是哥们儿，闺蜜，最好的朋友。”
华惊愕。心道：“哥们儿？闺蜜？朋友？她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琼发过来一个笑脸，“亏你那么善解人意，人家当你是知心朋友，怎会不知道我的心？”
华有点尴尬，脸上烫烫的。他真的没想到琼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自以为很了解她，却连她恋了两年的对象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吗？”琼又发过来道。
“他，他是……”如果当面的话，华肯定语无伦次。他实在不知道答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们聊过好多关于他啊，就是那个组长。”
什么？那个组长！华这才想起，他们很多次聊天时，都会提起以前的工作。他以为她是在回忆跟他一起的快乐。仔细想想，她经常会提到那个组长。上次还说那个组长跳槽到另外一个厂了。
华心里腾起无名的火来，又不知道向谁发。他悄悄起床，拉开窗帘。他想一拳砸碎玻璃，又想把手机摔向窗外地面。
如水的月光泄满一地。透过窗户，照在床上熟睡的妻子的脸上。妻子脸上甜甜得笑着，她在做什么梦呢？华心里想着，一把把妻子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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