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其实并不是适合遭遇爱情的时间。因为那时,我们尚未与自己和解。
~序
纯属虚构,勿对号入座。
闻心漫不经心走在校园路上时,一个骑自行车的痞痞的男孩叫住她:你是闻心吧。
一个个子小小的男孩。
闻心疑惑得问:有事吗?
他带点不耐烦得说:某某找你,叫你去一趟。然后他补充某某是谁。
于是隔了几天,一个无事的下午,她打算完成任务的去见一下。那是男生宿舍的底楼,灰暗简单的房间,既是临时办公室,也是临时宿舍。一排书架,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几张小凳子。
他站在房间灰暗处,看上去有三十岁的样子,多愁善感又老练持重。
老师,有什么任务吗?闻心打破沉默。
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公事公办的样子,最近有一期征文,你负责一下组稿。我临时接替杨老师兼职这个工作。
哦,好的。
出来时闻心对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好像隔了一个月,那个小个子男孩,姓柳,热情得叫住她:喂,我手艺很好,来尝尝我做的菜。你的闺蜜很漂亮,带她一起来哦。
于是去吃饭。
二
小柳做饭,马铃薯片是他绝活,鱼也烹饪得不错。吃着可口的饭菜,大家话随意起来。他在旁边,忙碌一些事,招呼我们吃。
吃完饭后,他问闻心一些工作上的事。小柳与闺蜜闲聊。还有一个体育系男生傻不愣登得坐着。
他看着她,眼睛很清澈真挚,他随意说:我们像朋友一样聊聊。其实我只比你们长一岁,跟小柳同年。
灯光明亮,她才看清楚,他清秀的轮廓确实只有二十出头。这使她有些尴尬,他举止老练,成熟,却年龄这么小。她既无法跟别的男生一样调侃说笑,也无法把他纯粹作为一个老师,因为他告诉她,他跟她相仿年龄。这只能证明她智力笨拙。因为人家大学本科毕业了,她却还在上大一。
他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尴尬。开始跟他聊读者老总的编辑力,聊读过的各种文学哲学作品,也聊宗教,聊他当年是当地高考状元。她低头听着,觉得他远远超越于她的同学们。但也因此让她心里觉得,这必须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但同时,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的位置,需要一种低处到高处的尊敬与仰望。
她们在交流时,是不是几乎忘了身边那几个同学。
他审视她,从不回避注视她的目光。这样使谈话强势而有力。他是一个非常善于言谈的人。他知道她对什么话题感兴趣,知道怎样把话题引导下去,知道怎样收尾。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非常率性的畅所欲言。谈话都非常愉快而充满收获。
可是离开那个屋子,她对他的聪明就不可掂量了。她在他那里,不过是一个单纯笨拙的女孩。她没有把握,他对她是一时起意还是有更深刻些的情感。她对一时起意的情感没有兴趣。
要隔了很久,她才能明白,其实也许他没有那样复杂。他或许世事炼达,在情感上或许也不过是一个感性的男孩。他有交谈的机智与锋芒,也许也不过是在她那里,调动了谈话的热情与欲望。可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办法这样复杂得去理解一个男人。
后来她与闺蜜就渐渐不去吃饭了。有一次下午,在校园小径上蓦然相遇。他一身失落与忧郁站在那里,看到她时,他有些无法掩饰的尴尬。他笑了笑。但是更深的忧伤涌上来。她也觉得尴尬。因为分明得她见到了他的失意,见到在这个校园他无处安放自己的彷徨。他的干练没有了。露出底下的颜色。他的彷徨触动了她内心的彷徨,因为她也分明看到自己若干年后,也不知如何在这个社会安身。
大观园里,终究要出来。站在小径上的彼此,没有了大观园里的一切在握,内心的优越感。只有世俗里的卑微与彷徨罢了。
这一刻心无限靠近,却也无限脆弱。
临近毕业最后一年,他们都没有再见过。却在一个吃早饭的地方相遇。她那时刚剪特别短的发,像个男孩,穿着土土的运动衫。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却说:你今天很漂亮。她匆匆告辞走了。
那个时候,她想一个爱护她却不要走进她敏感脆弱的内心的人,是更适宜的。
最后的一个月,同学们不断聚餐。数学系一个吹笛子的男生感慨得说:某老师是多么欣赏你,他觉得你太可惜了。如果有肥沃的土壤,你会大学里很有收获。他几乎每次都这么感慨。
她没想到他这样说。是的,他一直把他作为一个女性独立的价值来尊重,他是先见到她的灵魂与才华,然后才是外在的样子。
‘他每天都在你宿舍月光下徘徊’,有一个月,最后他决心不打搅你。
然后就这样未曾去辞别就告别了。
某个雨天,闻心在一个偏颇的地方,突然回想有个人曾那样看重她的精神价值,不由自主得深深感动。他知道他追求什么,喜欢什么,并且可以给予。
三
很多年很多年后,他们偶然相逢。他早已走出大观园,在世俗里越陷越深又志气满满。他的脸部与身躯线条变得僵硬凝滞。她默默望着他,他像个男孩一样有些难为情。然后渐渐得,他冰冻的河面开始融化,春的生意开始注入他的脸部。原来她有使他解冻的能力,她默默得感叹,但显然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聊天,彼此内心亲近,仿佛胜过十年前。他几乎无话不说,满满的信任,放弃了任何谈话的技巧。这个时候他像一个她从来都认识的亲人。
可是她依然只是沉默。
她想着那些世俗的成就他是怎样取得的,这其中又让他失去了什么。他的人品还是否可靠?
又是十年。他们再也没有碰面过。
闻心可以在网上见到他的照片,他日夜兼忙,疲惫不堪。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第一把手位置,他试图站在这个位置可以行道。他终究不是一个世俗男人,闻心感慨。他在某个领域的把握如此精准,见人如此准确。但是他可以一百八十度转弯去做与他内心洞见迥然不同的事。
闻心无法去判断对错了。也许他才是对的,她如此执拗只是愚笨的表现。但是又或者她笨到低,最后也许又是智慧的。
他送了她八个字,作为二十年相识的总结:有亦是无,无亦是有。
想起黑塞的一本书,两个年轻人分别走了不同的路,但是他们似乎又是一体的灵魂,完成我们遗失的部分内在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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