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首发国学一刻
文/安于悦读
当代女画家潘素出生书香世家,经著名收藏家张伯驹,清代举人夏仁虎悉心栽培,在艺术上造诣颇深,作品很有深度。
国画大师张大千赞其曰:“神韵高古,直逼唐人,谓为扬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项背。”
1955年,周恩来总理在参观全国美术展览时,对潘素所画《漓江春晴》评曰:“此画颇有新气象。”
1958年,其山水画《临吴历雪山图》曾作为礼品送给英国首相。
潘素所临摹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在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东京时,赠予日本天皇。
以上是潘素的创作成果的一角,那么,她是如何从青楼花魁走上绘画创作之路呢?让我们一起探寻潘素的传奇一生。
01
落入红尘,别号“潘妃”
有人说,潘素的经历犹如一部章回小说,起承转合,气象万千。美艳瑰丽时如一颗珍珠,洗尽铅华,又独有一颗平常心,安耐得住柴米油盐的琐碎。
她曾经是苏州名门千金,前清著名状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原名潘白琴,也叫潘慧素。
父亲是一名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幸运的是,潘素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尽管家道中落,依然创造条件让潘素学习女红、音律和绘画。
然而,幸福如公主般的生活却在十三岁时戛然而止,那一年潘素的母亲病逝,不久父亲败光了祖上的产业。而潘素遭继母嫉妒,以她弹了一手好琵琶为由,在她十五岁时将其卖进了妓院。
如此冰火两重天的际遇,她却收拾好无端的愁绪,铺展出别样洞天。
她体态丰盈,面孔白皙,双眸乌黑,开阔而优雅的额头,腮边的笑靥,生出几许妩媚。
因为容颜秀丽,气质出众,而且挥笔成画,弹得一手好琵琶,大家称她为“潘妃”。手臂上赫然刺着一朵花,又为她添了几分江湖气。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潘素俨然成为“活色生香”的代言词。提起她,在脑海中闪现的无疑是一个女子游刃于欢腾肆意的俗世,却宛如一味山野佳肴,全然不带半分俗气。
如果不是张伯驹,潘素不会那么早得以离开风月场所。有的人,只一眼便知道对方就是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02
一眼定情,明珠去尘
张伯驹何许人也?他是民国四公子之一,其成员还有少帅张学良,袁世凯之弟袁克文,恭亲王奕䜣之孙溥侗。
他第一次听潘素的《霓裳曲》,便觉清雅远俗、柔美流畅,让张伯驹余味在喉,三日不去。心中再也抹不去潘妃的窈窕身影、醉人琴韵。
初见潘妃时,张伯驹才情大发,提笔就是一幅嵌字联:“潘步掌中轻,十里香尘生罗袜;妃弹塞上曲,千秋胡语入琵琶。”不仅把“潘妃”两字嵌入其中,还把潘白琴比作南北朝时齐东昏侯妃(步步生莲的之典故)。
潘素虽沦落风尘,却蕙质兰心,出淤泥而不染,终日与琴弦为伴,守着那一片冰清玉洁,祈祷早日脱离苦海。
而张伯驹就如解救她的骑士一般,突然闯进她的生活。他神态庄重、长相不俗、举止文雅,几番交往下来,潘素的一颗心也为他乱了节拍。她能感觉到,张伯驹对她的一片爱慕出自真诚。
可是,潘素当时已名花有主,对方是国民党中将臧卓,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臧卓听说张伯驹看上了自己的未婚妻,赶紧把潘素“软禁”在一品香酒店,不许潘素露面。
得知心上人被软禁,张伯驹急忙找在上海的把兄弟孙曜东帮忙。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买通看守士兵,将潘素救出。
自此,世上多了一对神仙眷侣,二人均性情高雅,谈诗作画,这一相伴就是近半个世纪。彼时,潘素20岁,张伯驹37岁。
两个有趣的灵魂,夫妇合好,如琴如瑟,一不小心就白头到了老。
婚后,张伯驹发现潘素有绘画天赋,不惜重金为她请来了老画家朱德甫,教她学画花卉。不久,又为她请来了夏仁虎老先生,专教她学习古文。后来潘素立志专攻山水画,张伯驹便又为她请来了苏州名家汪孟舒专教潘素画山水。
在张伯驹的精心教导下,潘素的琴棋书画艺术得到全面发展,成为名重一时的金碧青绿山水画家。
潘素本就是明珠,自小便有绘画功底,即使在烟柳之地,也能守住本心,提笔一成而就。她曾自述:“几十年来,时无冬夏,处无南北,总是手不离笔,案不空纸,不知疲倦,终日沉浸在写生创作之中。”
有人说是张伯驹成就了潘素,而张伯驹搞书画收藏一掷千金,也离不开潘素的无条件支持,好的爱情,是互相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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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知遇之恩,一世深情
从烟花之地的花魁,到享誉画坛的画家,有人说,潘素遇到张伯驹是天大的幸运。而潘素又何尝不是在成就张伯驹呢?
1941年春的一天,张伯驹走在路上猛地被一伙人绑架而去。邻居见此景,赶忙告诉潘素,潘素一听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跑到孙曜东家,进门就跪下了,哭得泪人似的。
孙耀东通过渠道打探到,此次绑架是“76号”所为,绑匪打来电话要两百条金条,不然就撕票。由于张伯驹不买绑匪的账,一直在匪窟里滞留了八个多月。
谈判期间,银行家任风苞来劝潘素将所藏《平复帖》等珍贵字画售于梁鸿志、任道援,此二人均为汉奸头目。
潘素一听,又急又气,她说:“我不会为救丈夫去卖《平复帖》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伯驹了,在他眼里,《平复帖》重若生命,假如变卖了此贴,又不幸流失国外,即便他得救了,也将心如枯槁,虽生犹死。我已经想过了,假如实在救不了丈夫,我认命,大不了与他九泉下相会。”
经过讨价还价,潘素一口咬定只有20根金条。
书籍大多记载是潘素变卖了首饰,换了20根金条。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据后来已年逾80岁的张伯驹儿子说:“父亲遭绑架时,我14岁,三妈潘素是卖了一些首饰,但不像外界传得那样——贵妇人的首饰既多又贵重。”
最终,赎金是由张伯驹的母亲用盐业银行的股份,以及卖了老家的一部分土地凑够的,无论如何,潘素极力保住了丈夫的气节。
文革时期,张伯驹被划为“右派”,称为“牛鬼蛇神”。
两人仅有北京后海的大杂院中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容身,一度家徒四壁,甚至有时不得不向朋友借钱度日。
但潘素依然无怨无悔地支持丈夫收藏古画,粗茶淡饭也乐得与他相守。
贫贱富贵皆不离不弃,至死不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04
珠联璧合,灵魂相伴
张伯驹从三十岁开始,收藏文物,三十年来忠于本心,宁可倾家荡产也不让国宝流入他国。
潘素为支持丈夫购买稀世珍宝——西晋陆机的《平复帖》,不惜变卖所有的细软首饰,以四万银元的代价买下了这幅传世墨宝。
1946年,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流于世面,张伯驹卖掉了弓弦胡同李莲英的老宅,购得了这件宝贝。
一家人挟着《游春图》美滋滋地从弓弦胡同搬到了城外的承泽园。
对于张伯驹视金如土收藏文物的“败家”举动,普通女子断然不会同意,而潘素不禁赞赏,还变卖珠宝首饰鼎力相助,宁愿独自应对日常琐碎,也全力成全丈夫的名士风流。
有一次,张伯驹看上了一幅古画,卖家要价不菲。而此时的他,没有实职,尽是闲差。
画虽好,可面对实际生活,潘素终究犹豫了。
张伯驹见她没答应,便嚷嚷开了,最后索性躺倒在地,任凭潘素怎么哄也不起来。
无奈,潘素最终许诺:还是拿出一件首饰换钱买吧。
于是,大她十七岁的张伯驹才翻身爬起,拍拍尘土径自回屋睡觉去了。
在爱人面前,张伯驹表现得像个孩子,而潘素也乐得宠他,支持他的嗜好。
张伯驹临终立下遗嘱,所藏二十余稀世名迹“全部留给慧素,其余人不得有议”。
其中《平复帖》《张好好诗》《道服赞》等八件于1956年,被他们夫妇捐给了故宫博物院,至今仍是故宫的镇院之宝。
张伯驹曾言:我从三十岁到六十岁,一直收藏字画名迹,目的一直很明确——予所收藏,不必予身、为予所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
他散尽家财收藏名画,只为不想国宝流入国外。
多年来,张伯驹夫妇捐献了近故宫的半壁江山。
晚年,潘素和张伯驹并不富足,但两人的心情神态俱佳。
不怨天、不尤人,坦然自若,依然故我。闲暇时光,她作画,他题诗,共同抚琴、填词,可谓书画界的珠联璧合。
几十年的坎坷人生,潘素和张伯驹无论是从艺术上、从精神上、价值观上都融为一体,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他们的老朋友宋振庭,曾把张伯驹潘素夫妇比作宋朝的赵明诚、李清照夫妇。
他们同是词人、收藏家、爱国者,遭到了同样颠沛流离的经历,夫妇伉俪情深。
1982 年,85岁的张伯驹因病入住北大医院,二十天后,因感冒转换成肺炎,救治无效而亡。
十年后,潘素随伯驹而去。
纵观潘素的一生,早年是名门闺秀,童年幸福。十五岁到二十岁被卖入青楼,为天香阁的头魁,嫁给张伯驹后,便是和张伯驹扶持一生,褪尽红尘的著名女画家潘素。
一段好的婚姻,最重要的不过是彼此成全。
他明白她的好,便细心呵护如温室养花,免她惊,免她扰,免她颠沛流离;她明白他的好,便极尽所能地回应以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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