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河
小南河在北山梁绕了一个弯
一半流向泛黄的族谱，散落的祠堂
一半流向麦田、土房、八角形的井口
黄昏扶直一段炊烟，天空就暗下去
树叶像祖父一样，从枝头轻轻地坠落
月亮立在山顶，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涉水的白鹭，衔着一个名字
从岸的这边，飞到岸的那边
稻花开了，有人站成一块石头
在岸上，打捞丢失多年的箫声
手磨
北山梁背着云，云背着天空
一只蜗牛驮着壳，从早晨
爬到黄昏
牛羊都会在天黑前赶回村庄
有一颗星子亮了，就有一张嘴喊饿
夜里，天上的星星都亮了
外婆摇动手磨，磨出薄薄的月影
每年有十二个月，每个月三十天
每天都少了一个人
那年，外祖父从远方回来
带回家一个十八岁的舅舅
九儿
月亮爬上窗台，春风爬上蓝布裙
门前的槐花都开了，开得那么响亮
九儿去了远方，那里月亮靠着海
那里的姑娘，饿了不用吃槐花
每年，大雁飞过北山梁的垭口
小南河送走一个又一个姑娘
九儿在信中说，海边的月亮一样圆
海边没有槐树，饿了就吃一口浪花
苦楝树
大雨过后，北山梁露出红色的肌肤
几丛芦苇顶着太阳，倔强地活着
云都走远了，纸钱在空中纷纷扬扬扬
唢呐的声音撕开一道道口子
他们说外来的女人克夫，不宜男
他们说夫妻门前不能种苦楝树
长长的队伍流向小南河。山垭口
添了两座新坟：一个大，一个小
202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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