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每一条河流都会有一个密码,那两岸的人们,不必念动咒语,便自然进入了世界的另一极。未在河边生活过的人,不会知道河流于生命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总是心生向往,不管是河流还是河流边上的人们。
始终认为河流是神秘的,她孕育了生命,滋润了大地,给我们吟唱着千万年悠长的歌谣,而我们无以为报。
好在上苍是眷顾众生的,恩赐了诗人给我们,让我们的喜悦和忧伤有了去处。她会说:“我想,水一定是从春天出发的/拐几个弯,就流成了河的形状……”这一定是一位依水而居的女子。果不其然,她又说:“如今,春在溪头/河水流过的地方,万物拔节/我像他们的亲人/爱人。或者,我就是那个给河起名字的女人……”甚至她还执拗地说:“我不再说出疼痛。顺河而下/我学会了在远处等待,在更远处停留,凝望/那些跳出水面的浪花/是我的,也是我的,还是我的”。说不出的疼痛,像河流日夜流过。也许日日的疼痛就不叫作疼痛,那是沉淀在大地上的疤痕,巨大而坚硬。
你会说怎么有那么疼痛,怎么会日夜流过,怎么会?那“河水流过的地方”分明有我,我也算得上在滏阳河畔生长着,虽然离我最近的只是她小小的支流。诗歌就像枯水季节河床上明亮的贝壳、沉默的螺……不是河边生长的人便无从知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又会激起怎样的灵感?不,那本身就是一串串深刻的诗句。浪花飞溅又或者河床裸露,大自然是最伟大的诗人。我们的诗人是因了这伟大的加持才文采斐然吧。
一切都与生俱来,如草木,有纠结的根系。诗人如是说。“如果我的父亲可以喊他的女人,多好!可以喊他的女儿,多好!可以喊街上任何一个走过的妇人,多好!可世上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娘,我的父亲却无娘可喊”——《我常常踮起脚尖寻找出处》是我读得胃都缩紧的文字,因为寻找是每一个人都在做的事,可是只有她——我们的诗人青小衣静静地写了下来,脉络清晰。“她养了全村人家的孩子,用统一的鞋子、肚兜,消除儿子身上的差异性。她笑着抿嘴咬住线头,只在雨里,和洗脸时,把泪水送出来。”这样的叙事,能不能说,寻找就会疼痛?或者我们每一个人寻找的就是——我只为了要和别人一样。又或者我只为了要和别人一样有个家,有个来处,才会忍着疼痛一路寻找。
如今,我手捧书本 /教书,煮饭,做梦,弓不离身 /练就百步穿杨的本领 /但绝不暗箭伤人——诗人还是骄傲的宣示《我是张家的女儿》。诗句那么安静又张扬,沉郁又有趣,不知道要有怎样的灵魂才能这么张驰自如。无论如何吧“守着平声韵的姓氏,我表里如一”,诗人确认自己的来处。
生命的另一头,在爱满怀之后。尘世日子里“我们在木房子里把身体用旧/皮肤长出木头的纹理,头发都褪了色”,是啊,像一切白头偕老的祈愿,如果能够实现,就认真的告诉所爱的人“那时,我们就用最后一截木头/在地下建一座房子/我们躺在里面,看植物们洁白的脚丫/房子上长出新的树木”,拥有真爱的生命的终点是圆满欢喜的,甚至是蓬勃的,是会生出新的生命的,爱将以另一种形式获得永生。诗人确认爱的归处。
我揣着不安再次看了青小衣的诗文,揣着不安写下了以上文字。我相信“生命的孤芳,可以盛开成菩提,结出善果”的虔诚,我愿意作为“一条鱼活在一群鱼里”永不了悟。
2020年10月18日于县医院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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