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斋，谈嫉羡之《戏术》

——精神分析视角下的《聊斋志异》

原文

戏术

有桶戏者，桶可容升，无底，中空，亦如俗戏。戏人以二席置地上，持一升入桶中；旋出，即有白米满升，倾注席上；又取又倾，顷刻两席皆满。然后一一量入，毕而举之，犹是空桶。奇在多也。

利津李见田，在颜镇闲游陶场，欲市巨瓮，与陶入争直，不成而去。至夜，窑中未出者六十余瓮，启视一空。陶人大惊，疑李，踵门求之。李谢不知。固哀之，乃曰：“我代汝出陶，一瓮不损，在魁星楼下非与？”如言往视，果一一俱在。楼在镇之南山，去扬三里余。佣工运之，三日乃尽焉。

解析

这里面讲了两个近景魔术，一个是用一升的桶变出两席白米，然后又变没了，一个是因为不爽卖陶人不肯降价出售巨瓮，而把卖陶人的所六十多个瓮都变到了峨嵋山脚下。

我觉得刘谦还真的应该好好研究一下这聊斋志异，好好研习里面记载的魔术，这样可以做到中西合璧。不过用精神分析角度来解读这篇小故事，我会更加被第二个戏法给吸引了。在第二个戏法里，李见田因为和卖陶人谈不拢价格，就利用戏法把别人的所有巨瓮都变到了峨嵋山脚下，这就很明显的报复心态，你不让我爽了，你就别想着好过。

从客体关系角度来看，我们可以用“嫉羡”（Envy）来解释这一类的报复心态。克莱茵认为“嫉羡”（Envy）会导致一种想把客体彻底地耗竭的愿望，这不仅仅是为了占有客体的精华，而且还是有目的地将客体耗尽，这样客体就不会再包含任何值得嫉羡的东西了。

第二个戏法中李见田很希望得到卖陶人这个客体的精华或者好的东西，也就是巨瓮。但是李见田却没有办法按他的想法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就激发了他内心嫉羡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想去把客体给耗竭了，这样自己就不会如此嫉羡客体。于是李见田会通过戏法让对方低声下气地有求于自己，让对方很费时费力地把巨瓮搬运回去，这样卖陶人的身上就不会再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嫉羡了。

“嫉羡”（Envy）是最开始是产生于母婴的二元关系，直接指向爱的客体本身，也就是妈妈本身，和试图获得爱的客体身上好的特质。如果婴儿在母亲喂养过程中只能体验到间歇性的爱的满足，那爱的体验就会变得很珍贵，而婴儿就会变得嫉羡妈妈满足自己的能力，会不断去攻击和摧毁妈妈的好乳房，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婴儿会把好乳房（能够让自己体验到爱的满足的时刻）认为是坏乳房（无法让自己体验到爱的满足的时刻），婴儿内化的好乳房的感受会被摧毁得严重，反过来又会让婴儿感觉到更严重的嫉羡和破坏欲望，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最常见的例子就是，两个曾经无比相恋相爱的人分手了，难过的一方一直在想着我难过你也别想好过，我要把你弄得身败名裂或者毁容。这时，处于嫉羡状态中的人是分不清好与坏的，感受不到或者否认两人曾经经历的幸福快乐时刻，想尽办法去摧毁曾经能给自己带来幸福快乐的对方，这样的破坏会让处于嫉羡状态中的人的内心痛苦不断叠加，这就会更想去摧毁对方了。

对于处于嫉羡当中的人，因为在现实关系当中，很少能够有人能稳定持续地给予自己高浓度的爱与包容。这就需要进入咨询中通过良好的咨询关系，感受咨询师稳定持续地给到自己更好的包容和支持，更多的温暖和关爱，让自己慢慢地成长和修通嫉羡，分清和整合好与坏来减轻内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