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缩影
图文 | 王學藝
人多喜恋旧，越物是人非的事物越眷恋。
人们对成都的印象多止于锦里、宽窄巷子、武侯祠和杜甫草堂。当然还有时尚汇聚的春熙路与太古里，天府之国千百年沉淀的麻将、茶馆文化却遍寻无踪。徜徉成都街头，瞭望满世界一个模子出来的高楼大厦，那麻将声声入耳，茶馆兴旺鼎盛，余韵尚存的老成都哪去了呢？
刚下飞机时，对前来接我的江浙朋友抛出此疑问。他们呵呵一笑，这一时还不好找，我们在此几年还真没太留意，多听讲“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不过倒感受过成都人爱喝茶的样子，有事没事上茶馆，几块钱的茶能坐一上午，三分钟妥当的事泡上茶扯半天，能让你急得抓耳挠腮，处于礼貌还得耐着性子，物产的富足养育出本地人悠闲的性情。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看来这天府之国并非浪得虚名，但要在现代化的琼楼玉宇中搜寻那片远去的茶馆，寻觅那悠然自得打麻将的场景还真可遇不可求。
多次踏足锦里、宽窄巷子所谓的繁华景点，水泥钢筋的古建，装模作样的生意人，摩肩接踵的游客，与满天下人文景点没啥两样儿，这些地方于我已失去诱惑。那些青瓦错落，柱樑斑驳，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有麻将之乱耳，有盖碗叮当飘香，有店小二之劳形的成都，才是走心之旅。
曾去过雅安上里古镇，吊脚楼给人岁月沧桑的记忆，由此对蜀地古镇印象深刻。成都周边也应有想要的收获。黄龙溪古镇自然成首选，友言去那里玩水的人可多，玩水怎与古镇搅合上呢？
古镇掠影
说搅合也算名符其实，古镇嘛，肯定古字当头，什么雕梁画栋，什么飞檐斗拱，什么传统名吃，置身却淡了一溪字。恍悟镇间有潺潺清流穿街而过，孩子们于此打水仗，玩水枪嗨得不亦乐乎。一条府河贴镇边滚滚东去，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临水一栋青砖西式阁楼，三五条棚篙破船透着当年码头的繁荣。阁楼二层有望江仙茶馆，整层的方桌竹椅，也许来的不是时候，除靠窗两位游客在一杯盖碗茶旁留影，角落里三五人打着纸牌，偌大茶馆在丝雨里显得有些清冷。
上河街偏于一隅，游客寥寥，不少门楼却凸显着故往踪影，偶有老人坐于门廊，用浑浊眼神凝视着来往行人。一老者清瘦脸庞上架着金丝眼镜，竹桌面一只盖碗，一张报纸，竹椅里的他手端竹烟袋，嘴里吐着袅袅烟雾，凝神阅读桌上的《参考消息》。这份经年不见的报纸使我对他发生了兴趣，老人端起盖碗仰脖一口茶水，转头见我注视时友善地笑了。
“嗯，嗯。”他微笑朝我扬着手中的竹烟袋。
我有些踌躇，当明白让自己抽他手里的烟时，就毅然接了过来。自认为平日还能抽几口烟，竹烟杆比平时的盒装烟抽起来要用力，否则会抽不出烟雾。可劲一口经喉下肚，还没来及享受吞云吐雾的陶醉，喉咙辣咳得我满目泪水，就差一口气上不来玩完。
老人眯细着眼笑了。
临近商铺的年轻人上来告诉我，这是四川特有烟叶，七八十元一斤呢。当他得知我来自外省寻故时说，黄龙溪只有这条是真正的老街，其他均为后来翻新，这条街老人多，为老门老户。
虽为老街，但我依然没看到麻将和茶馆的鼎盛。
老街老人
洛带古镇相较黄龙溪小了些，也许是后者故往有水路经停，有异域文化交融，旧码头处有吊脚楼和西式建筑，凸显着尚有余温的繁荣。洛带为湖广填四川的移民造就，瓦舍自然少着些官富的厚重。可游人依然如织，茶馆和麻将亦鲜睹尊荣。
麻将与盖碗茶里的成都哪里有呢？
正当对探寻想象中的老成都失望之际，摄影圈当地朋友说去彭镇吧，那里你兴许会找到你想要的元素。
彭镇古街较短，也许经济开发意义不大，临街瓦屋只是修缮维护，岁月沧桑痕迹一览无余。门庭柱樑斑驳腐朽，没有装模作样的商贩，没有如新的雕梁画栋，更没有游人如织的昌盛，可贵的是终于看到三两桌麻将人。
街心有栋围挡起来的两层危楼，古色尽现，古香不复。二楼墙外皮早已脱落，露出竹编的墙心，此应为蜀地平民建筑，竹行天下。
老茶馆位于街口三角地带。室内宽阔高大，几根原木柱子经年被油污浸淫，破屋顶几片玻璃瓦照不出应有的光亮，烟熏色墙面覆满灰尘。一侧墙壁几幅巨大的毛泽东画像，清晰可见毛主席万寿无疆，毛泽东思想放光芒字样，仿若置身那激情澎湃的年代。
昏暗大厅地面高低不平，巨大火台上五六把铝壶翻着热浪。角落处两桌麻将呼啦呯啪，喝茶者里里外外座无虚席。还有拿着相机的摄影人，伺机凝固久远复现的一幕。
老板更原汁原味，花白的长头发，花白的长胡子，花白的长裤子。光着健硕的膀子，深色挂脖围裙透着油腻，这只水壶提起，那只水壶放下。屋里屋外，前后左右，旋风般送茶倒水。
这才是乡下老成都缩影遗风，可少了市井那份韵味风情。
暮至，我踏上回成都市区的行程，致友使我体验到真实的老成都时，他说你应该明天再走，下午有些为摄影者和外地人，每天上午十点半才是清一色土著，老成都旧时光此刻才再现如故。探寻这些生活碎片，脑海已拼接出斑驳的老成都。
我想，建筑大同化的今天成都应保留这些特色，文化烙印才是城市无尽的魅力和灵魂。
老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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