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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青交代的事情都做完了，产品目录册也很快翻完，杨熠光觉得有点无聊了。那些个产品吧，除了型号名称和几个参数不同，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她几乎分不出图片和图片间的差别，因为目录册上的图片，都被摄影师P得像精美的艺术插画。
杨熠光欣赏了好一会摄影师的精湛手艺，东张西望起来。看到周围忙碌的同事，突然惊觉这样走马观花地看，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万一李青青要来考自己，那岂不得歇菜？
于是她把目录册重新拿在手里，一字不漏地看过去，还像个好学生一样随手做了笔记，心里这才有了点数。内疚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还因此生发出了点小得意，觉得这上班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办公室里，大家安静地各自做着事情，没有交头接耳，互相不干扰。偶尔一声电话铃声响起，有人接起电话小声交谈。老板夏文辉的总经理办公室在另一头靠里，对面是财务室。
李青青匆匆拿了一堆文件夹过来，丢在杨熠光桌上。她眼角的光瞥了下杨熠光的笔记，对她说：“这里面是今年已出货订单，把它们都整理下，统计一下今年上半年的出货和已收汇金额，再跟这个表核对下，看每个客户还有多少货款没收到。中饭前汇总给我。”
还没等杨熠光有所反应，李青青就走开了。
杨熠光对着桌上那一摊，满头大汗起来。那些文件散乱不堪，好几年前的文件也混在里面，别说统计出数据了，杨熠光压根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她前面那点信心，立马像被扎了洞的气球，泄气了。
杨熠光暗暗埋怨李青青怎么就不能交代清楚一点呢。心里埋怨归埋怨，但问清楚是做好事情的前提，于是她鼓起勇气去问李青青，要怎么分辨不同客户和出货时间。
李青青好像很忙，只简单说一句：“你看发票上的抬头就是了，时间看提单上的开船日期。”
杨熠光回到座位上，用了个自认为笨的办法，用排除法把觉得没用的那些，都整到一边，剩下的按月份排列计算。
“你这样弄，很难算出来哟。”一个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正聚精会神整理数据的杨熠光，被吓得手抖了一下。她诧异地抬头，是个白净的戴眼镜高个男孩，正促狭地看着自己。
“告诉我要怎么弄，我刚刚也觉得有些吃不准。”杨熠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过她又隐约觉得不太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是谁啊？刚才没见过嘛。”
“我叫刘宇亮，你来的时候我刚好外出办事了。听说你是杨熠光，对吧？”男孩不以为意，“你要这样……”
“太谢谢你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有人指点，真是事半功倍啊。”
“小事，等会一起吃中饭啊。”刘宇亮大大咧咧邀请道。
“好嘞！”杨熠光用手指比了个OK，就埋头继续计算，毕竟要赶在午饭前给李青青交差的。
“这是什么，应收汇金额比出货总金额还多那么多？”李青青对杨熠光的汇总很不满意，声音有点大，“这样做生意，我们岂不是赚大发了？
杨熠光张大嘴巴，看着那不合逻辑的数字，悔得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她连忙道歉：“李姐，对不起，可能是数据太多，我看得眼花，看错了小数点。我再重算一次吧……”
“你以为你还在学校里，考试考砸了还能补考吗？在外贸交易过程中，点错一个小数点，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
“对不起，我错了……”杨熠光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仔细点。
李青青不耐烦地说：“做成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来。现在的毕业生，没一个心细的，一个不如一个。老板招的人，真该让他自己看看。你先吃中饭吧，下午再说。”
“哦！”杨熠光灰头土脸回到座位上。见刘宇亮用手势喊她吃饭，她就跟着出去了。
“这么快就挨批了？”刘宇亮夹了块红烧肉，边嚼边问，“你觉得你那个李师傅，怎么样？”
“这……我不敢说。”杨熠光目光暗淡，心里还在为李青青的话沮丧着，“也怪我自己没小心，算错了。”
“要我说啊，你跟着她，今后可不会轻松啊。”刘宇亮说得意味深长，“我来这公司一两年，就见老板给她找过不下三个助理，没一个能超过三个月的。”
“这么恐怖？”杨熠光大惊。原以为一毕业在大城市找了份工作，虽不是什么大公司，好在终于可以养活自己了。但前途竟然会这么坎坷，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有个外号叫吼姐，我们背地叫的。她这人吧，跟客户关系搞得好着呢，把那些难搞的老外客户伺候地服服帖帖的，订单一个接一个来。可是对自己人，就是另一副脸了。这女人脾气暴差，发起火来，老板都还得给她赔着好话呢。”刘宇亮说，“没办法，谁叫咱这一行，业绩是王道。”
一番话唬得杨熠光一愣一愣的。她倒是听说过每个行业都会有些潜在的规则，大公司里人事关系会比较复杂些。但这是一家小公司啊，一家十个人都不到的外贸公司，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水呢？而她自己，正上杆子地往这浑水里趟呢。想起未卜的前途，杨熠光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你可别嘴没个把风的，把这些给抖出去了。我这是信任你，才告诉你的。”
刘宇亮有些后悔，自己可不是个长舌男。但在个刚认识的小姑娘面前，说了那么多关于同事的八卦，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自己望向杨熠光的目光。这个清秀的女孩子，不是什么大美女，却仿佛有股不可思议的吸力，把他嘴里的话，和他的目光，全部吸过去了。
光顾着想自己心事的杨熠光，却没注意到这些。她只嘟囔了一句：“哪能呢，我又不是笨蛋。”
“不过，你也别灰心。咱们这小公司吧，小有小的好处。老板就是老大，如果老大觉得你有潜力，别人再怎么把你往扁里踩，你也能满血复活。”
“真的？”杨熠光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当然！但首先，你得让自己看起来，能像那么一回事儿。如果是烂泥扶不上墙，谁都不会把你当回事儿的。另外，教你个秘诀，不要跟吼姐硬顶。凡跟她对着干的，一个星期之内准得不见人。当然，想自己走人的，这是个最快的方法。”
“哎呀，刘大哥，你就是我亲大哥呀！妈呀，太感动了！太谢谢你了！给我上了这上班来的第一堂课，太深刻了！”杨熠光觉得，这一入社会简直深似海啊。
“你这小姑娘，能不能庄重点！”见杨熠光口吐一连串夸张的感叹，并用极其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刘宇亮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这小鬼头竟然这么有意思，出乎他意料。
杨熠光觉得自己表演得虽然有点做作，但一番话却是出自真心实意。“我怎么不庄重了，我对你的崇敬，那简直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排山倒海。我……”
“哎，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起来看流星雨》的楚雨荨？”刘宇亮看着她说个不停的小嘴，突然问道。
杨熠光顿时收起嬉皮笑脸，机警地像只猫。她眯着眼望向刘宇亮，后者正心虚地低头戳自己碗里的菜。
“切，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过时了吧，叔！”杨熠光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像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就差没喷饭。
“叔？我这不刚刚还是你亲大哥吗？怎么又升级成长辈了？”刘宇亮很无奈。
“是自家亲大哥，就不会讲那些听起来挺猥琐的话，什么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一起来看流星雨》的楚雨荨？啊……我吐啊……”
刘宇亮哑然，也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而有点沮丧。这看起来单纯又天真无害的女孩，整个就一精明通透的小江湖啊！她今后在职场上的路，一定不会那么难走。
“好像是有点恶心啊，哈哈！”刘宇亮也觉得自己挺无趣的，打着哈哈连塞了几口饭。
“你要知道，我可不是电视剧里的柔弱小女子，我学过跆拳道。”杨熠光还在叽里呱啦，口若悬河。说罢还装模作样秀了秀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在下有眼不识女侠，今后可得仰仗女侠你罩着我啊！”刘宇亮顺着台阶，双手抱拳道。他今年二十九岁，没有女朋友，他觉得这女孩太有意思了！他追定了。
“好说，好说！来，喝酒！”杨熠光捧起汤碗，大言不惭。
刘宇亮决定逗她一逗：“吼姐来了……”
“哪呢，哪呢？”杨熠光一阵慌乱，差点把饭桌撞翻。
“哈哈哈，真信！胆小鬼！”
“啊！你骗我，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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