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李去了上海出差,走的前一天把未完成的项目书丢给了老陈。
老陈本不愿意接这个活,毕竟老李不是老板,没有给他发派任务的权利。可在科学院系统里工作,彼此的关系面子上是要过得去的,尤其是同一个组里的人。别人开口了也就只能应下了。
老陈不愿意接老李的锅,除了他们之间没有上下级的关系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项目的申报少不了和科研处沟通,而老陈这个人很不情愿同管理岗的那帮人打交道,准确来讲老陈不愿意和任何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即便是寒暄上几句话都犯怵。说起来这也是有原因的。老陈博士毕业后就到所里工作,一天到晚除了和组里的几个人调侃两句,就只对着一堆光学元件做实验,自然也就显得离群索居。
项目填报完了,需要打印提交,但要打印哪些材料,老陈拿不准。所以至少要跟科研处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但老陈没有直接打这个电话,而是叹了口气,盯着天花板问了一句:“你说要不给科研处打个电话啊?”,过了几秒钟天花板仍没有回答老陈,只有坐在对面的老杨抬起头来“要打就打,再磨叽人家就不收稿子了”。
老陈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拿起手机来输入了查到的电话号码,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拨出键上晃来晃去就是不按下。手没有按下并不代表老陈在闲着,他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好以最准确简短的方式把事情询问明白。又在脑海里同对方交谈了好几遍,确保无虞后才把电话打出去。
但在铃声刚开始震动第一下的时候,老陈突然发现自己百密一疏,竟然没想好该怎么称呼对方,瞬时慌了起来。
多年的理工科学术训练让老陈不允许自己打无准备的仗,可这次这么重要的一环居然没有提前考虑到,老陈无法原谅自己。可立马挂断,对方肯定会有来电显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陈表情僵硬起来。大脑在与电话的滴滴声赛跑,搜寻着可行的方案。按照惯例,姓氏加上职位是比较官方且保险的。但他只知道主管项目申报的叫王烨,却拿不准他是不是个首席二把手。最近所里部门和人事大调整,出现了刘处、郭处等一大批领导,虽说这个王烨是处长的可能性很大,但老陈不敢冒这个风险叫他王处。因为精于世故的同事老文曾经给他分析过,如果职称叫低了领导自然不高兴,叫高了他会以为你在揭他的短,嘲笑他在职位晋升的过程中败下阵来,后果会更严重。
老陈决定再响两声后还没有人接就赶快挂掉,这样一来不会让对方把自己当成买房子的打骚扰电话,二来看到未接来后自己也有了充分的时间准备,能够从容应对。可对方没有给他机会,"喂,你好!"电话接通了。
老陈额头上汉都冒了出来,匆忙之下心一横,决定啥都不叫,快速又含糊地囫囵了一句“喂,你好,我是光学室的,那个,我们组老李他去上海了,啊,他有个项目叫我弄,可是我该打印哪些材料啊?”
对方跟他讲了一遍,老陈只听了个大概就把电话挂了。挂掉电话的老陈心满意足,脸上的肌肉也舒展开来,毕竟,这次电话打了出去而且还算顺利。但转念又一想,对方会不会觉得老陈这个电话打得太鲁莽,毫无准备,重要的是什么尊称都没有,只说了句你好,以后自己申项目时会不会被小鞋穿。“不过还好,我又没有告诉他我是谁…”老陈又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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