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算是桶着马蜂窝了,小女孩的爸爸得理不饶人,当众狠狠地扇了小宋两记大耳光,且不断扬言要打电话喊人来把小宋的文具店给砸个稀巴烂!
小宋平时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凶得很,作威作福,可是在这个真正的狠人面前却一点儿都凶不起来,真正是“一点儿鸟用都没有”,彻底成了一个怂包软蛋。他一直可怜巴巴地垂首而立,一声不吭,目光慌乱,一只手不敢去把那两记大耳光讨回去,而只敢去托着自己那两片受伤的下巴颏儿。
那一天,要不是我们桂花街上的人都围上来打圆场,估计那个小女孩的爸爸还要继续耍耍威风,再扇小宋几记大耳光。
事后有人说,要是小宋的老婆那一天没有跑出去进货,估计她倒是会冲上去和那个不讲理的狠人拼一拼的。而她平时之所以会处处让着小宋,那不过是应了“一物降一物”的理。
这一次,吃了大亏,小宋痛定思痛,便狠一狠心,到电脑城去买了一套真正的监控设备回来,摄像头、电脑什么的索性一次性都配全了。这一下,他的小店算是正式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从此以后,我们每每经过他的店门口时,总是看到他趴在电脑的面前看电影看电视看美女图,看得不亦快哉。有时候,他还明目张胆地放那些带颜色的片子,只是把声音调到最低。
经营一旦上了快车道,生活自然也上了快车道,一眨眼的工夫,小宋就有儿子了。
有一年,工商、税务的执法人员一起找上门来,要求小宋去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并补缴积年所欠下来的若干税款。
小宋一听说要缴税,就像听说有人要剜他的心头肉一样,马上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我老婆,我儿子,还有我自己,我们一家三口连一顿饭都吃不上,还要缴税?!缴你妈的税!好啊,我来缴,我缴我儿子!我儿子你们来养!你们来养!……”他一边吼声不绝,一边把自己的儿子直往人家的怀里丢。人家一让,他儿子就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哭喊起来。
这边一闹,那边桂花街上的群众就跟着络绎不绝地围了上来。有些老头老太看到小宋的儿子一直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哭,便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站出来替小宋一家三口说好话。
众目睽睽之下,估计那些执法人员也肯定觉得不宜动粗,同时觉得和这么一个会耍泼的无赖实在是难以沟通,只好先留下一张催办通知单,然后便一起撤退了。
好在耍了几次泼以后,国家居然对像小宋这样的小微企业开始免征税款了,小宋这才屁颠屁颠地去把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领了回来。领回来之后,他还大模大样地把它们挂在收银台后面的墙上。从此,一旦觉察有人进店后凝望着墙上的那两张证照,他就会迅速地把头一偏,以便让人家能够看清楚证照上面他的大名。
其实,我们桂花街上的人都知道,小宋的文具店一直生意兴隆,他哪里是没有钱去缴纳税款呢?他分明是胡搅蛮缠、耍赖而已!因为就连那些生意比他逊色很多的小店老板,都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依法纳税。何况,他如今连房子都已经悄悄地买好了。就买在旁边的那个桂花苑小区里。
我们桂花街上的人都感慨,小宋不敢去对付那些社会上的狠人,但对付那些政府的执法人员倒是很有一套。
据说,小宋买房的时候,本打算向原先的房主要一张银行卡的卡号,以方便打款过户。可人家房主却始终不相信他能有那么多的钱,生怕他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坚决不给他银行卡的卡号,而是让他一次性捧出七十多万的现金。
直到小宋把那七十多万的现金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面前时,房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那个房主逢人便讲:“嘿嘿,真是看不出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宋,开了个芝麻大点儿的文具店,竟然没过几年,就赚了这么多的钱!……”
可即便有钱买房,小宋却依然喜欢吃人家的剩饭剩菜。有一次,小宋又叫自己的儿子去端一下,可他儿子却死活都不愿意去端。小宋踢了几脚也没有用。他儿子尖叫着反驳道,这种事情太丢人了!同时,还不许自己的老子去端。那一年,他儿子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了,已然渐懂人事,自尊心更是直线看涨。
小宋虽不太喜欢自己的老婆,但自己的儿子总归是心头肉。于是,在儿子大声的呵斥和强烈的反对之下,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废弃了那个维持多年的撙节好传统。
既然吃不上别人的剩饭剩菜,那么每天的吃喝开销就陡然多了起来。看来,“节流”一时是节不上了,只能从“开源”上想办法了。后来,还是小宋的老婆脑袋瓜子灵活,她又出了一个主意,让小宋在每年的春节之前卖鞭炮。看来,她对当年小店刚开张时,小宋不让她去买一盒鞭炮回来放一放,而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她索性让小宋做起了鞭炮生意。
那几年,小宋的鞭炮生意真是好,每年春节之前,他都要兴师动众地喊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从外地赶过来帮着他一起卖。于是,我们桂花街上“呼啦”一下就出现了好几个卖鞭炮的流动三轮车摊位。他们通常从春节前十几天就开始卖了,一直要卖到元宵节以后。
那些天的晚上,只要你在我们桂花街上转一圈,准能看到那几个卖鞭炮的三轮车摊位边上,站着一个和小宋长得非常相像的男人或女人。他们一律身披一件绿里泛黄的旧军大衣,袖着双手,缩头缩脑地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等你一走近,他们的两只眼睛就会立刻发出像狼一样的绿光。
渐渐地,我们这一带的鞭炮生意几乎被小宋一个人垄断了。
很显然,什么生意只要一垄断就会产生高额利润,就会赚到大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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