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千仞坠，只为一毫差：柳宗元八十韵排律奇作详注

岂知千仞坠，只为一毫差：柳宗元八十韵排律奇作详注

@铁山青士（笑独行）[编注]

同刘二十八院长述旧言怀感时书事，奉寄澧州张员外使君五十二韵之作，因其韵增至八十，通赠二君子

@[唐]柳宗元[诗]

铁山青士按：宋刻世綵堂本《柳河东集》该诗题注云：“刘二十八，禹锡也。初与公同为监察御史，故曰院长。张员外，署也。贞元十九年，与韩吏部、李方叔三人为幸臣所谗，俱为县令南方， 后至澧州刺史。公此诗贞元二十一年贬永州司马后作也。”

又补注谓：《笔墨闲录》云：“子厚长韵，属对最精。如以死地对生涯，中原菽对下泽车，右言对左辖，皆的对。至于‘香饭炊菰米，珍蔬折五茄’，假菰为孤独之孤，以对五也。”（均见卷四十二《古今诗》）

清汪森编纂《韩柳诗选》曾盛赞该诗“格律紧”，“属对精”，“无字不典，无意不稳”，称学诗者可借以“悟长诗用险韵之法”：“柳诗雅练整密，其胜人处亦自好学中得束，固非小家数能仿怫也，长律尤见奇伟。局度宽，格律紧，韵脚险，属对精，于此见柳诗力量。同韵极奇险，而无字不典，无意不稳，亦麻韵中字几尽矣。而笔力宽绰有余，此可悟长诗用险韵之法。”

清金武祥《粟香随笔》更是称该诗“最为长律中奇作”：“[《同刘二十八述旧言情八十韵》]“韵愈险而词愈工、气愈胜，最为长律中奇作。称柳诗者，未有及之者也。”（三笔卷一）

高文、屈光选注《柳宗元选集》将该诗分为三个部分：自“弱岁游玄圃”至“紫殿启晨赮”略述诗人与张署入仕以来经历以及同为监察御史情状；自“未竟迁乔乐”至“还睹正奇衺” 叙述张署出为郴州临武令以及迁为虔、澧二州刺史之经历与政绩；自“慕友惭连璧”至“千骑拥青緺”自叙遭贬黜后之艰苦生活与忧愤心情。鉴于第二、三部分篇幅较大，故在下又各两分之以缓释文字繁复感觉。

曾见网络上有中国古典文学讲义在论及柳宗文散文时，以《愚溪对》 、《愚溪诗序》等篇章有“主意略嫌雷同”，“用词生涩奥僻、语言不够流畅”之缺点，在下以为如此看待《愚溪对》与《愚溪诗序》，讲论者自身之古典文学鉴赏水平亦大为可疑也。倒是其中“用词生涩奥僻”一语，在下以为颇可用于指摘这首长律奇作的缺点。当然，这一缺点的存在实际上也主要是由排律这一诗体决定的，实有迫不得已之情由。

我意今人读赏该诗障碍首先在生僻字词，其次为事语典故，而再次则是其他历史文化与风土人情知识。兹以高文、屈光选注《柳宗元选集》（其注释亦多本宋刻世綵堂本《柳河东集》）为基本依据，同时参考网络可见该诗文本以及注释赏析文帖编录原诗、勉力从详注字释词（注字释词更借助汉典、百度汉语以及百度百科，查考康熙字典、说文解字，以个人领会见解对《柳宗元选集》该诗注释加以甄别取舍），以期尽数化解消除生僻字词与事语典故障碍，促进襄助各位圈中诗友同好与好友看官与在下共同精读深赏该诗。

岂知千仞坠，只为一毫差：柳宗元八十韵排律奇作详注

弱岁游玄圃，先容幸弃瑕。

（弱岁，即弱冠。玄圃，用典指长安。先容，指荐引揄扬者，容即容饰也。）

名劳长者记，文许后生夸。

（长者，指尊者。）

鷃翼尝披隼，蓬心类倚麻。

（鷃，亦作鴳，斥鷃也，小鸟也，音晏，斥古通尺；披隼，披取“荷衣”之意，谓借势也；蓬心，谓蓬草之心；类，一例也。）

继酬天禄署，俱尉甸侯家。

（酬，或谓当作雠，谓校雠；天禄，指西汉用以典藏图书秘记之天禄阁；甸侯，甸服诸侯也，君王所在千里之内为甸服。此二句本事为：张署曾为校书郎，柳宗元亦曾为集贤殿正字；张署曾为京兆武功尉，柳宗元亦曾为蓝田尉。）

宪府初收迹，丹墀共拜嘉。

（宪府，指御史府；丹墀，指朝廷；拜嘉，拜谢惠赠也，此指拜受擢拔，嘉本义为善。“宪府初收迹”句本事为：张署自武功拜监察御史时，柳宗元亦自集贤殿正字拜监察御史。）

分行参瑞兽，传点乱宫鸦。

（参瑞兽，谓参与执法；传点，击云板以召集也，监察御史职领百官入朝。）

执简宁循枉，持书每去邪。

（此二句谓恪尽监察御史职守，讳徇私枉法，必弹劾奸邪。）

鸾凤摽魏阙，熊武负崇牙。

（鸾凤，喻贤臣俊才；摽，击也，落也，音标之去声，一作标；魏阙，宫门上公布法令之观楼；熊武，熊虎也，因唐讳虎而改武，实指钟磬架，立柱以熊虎为饰。）

辨色宜相顾，倾心自不哗。

（色，指朝服之色，群臣入朝须别色就班也。）

金炉仄流月，紫殿启晨赮。

（仄，侧倾也；紫殿，即君王常朝宫殿，俗称金銮殿；赮，同霞。）

未竟迁乔乐，俄成失路嗟。

（未竟，未终也；俄，即俄而；迁乔，犹今言乔迁与高升，本义为“迁于乔木”，语出《诗经·小雅·伐木》。）

还如渡辽水，更似谪长沙（辽水，指辽河流域；此二句均用典，即东汉崔骃出为长岑长，西汉贾谊谪长沙王太傅，长岑为今沈阳。）

别怨秦城暮，途穷越岭斜。

（秦城，指长安；越岭，指郴州。）

讼庭闲枳棘，候吏逐麋䴥。

（讼庭，俗称公堂，此指县衙；闲，谓闭也；枳棘，枳俗称臭橘，有粗刺，棘俗称酸枣，枝多刺，枳音只；候吏，听候之人也，指县中小吏，以迎送宾客、维护秩序为职；逐，竞逐也。麋，一作麇，音糜；䴥，牝鹿，音加。）

三载皇恩畅，千年圣历遐。

（历遐，涉远也，此指圣上登基。“三载皇恩畅”句本事为：张署自贞元十九年癸未贬官，至元和元年乙酉宪宗即位，是为三年。）

朝宗延驾海，师役罢梁溠。

（朝宗，谓诸侯朝见天子。延，进也，纳也；驾海，指前往京师需要航海者；师役罢，谓征战停；驾，一作架；梁溠，作梁于溠也；溠指溠水，为楚地河流，古音查。）

京邑搜贞干，南宫步渥洼。

（贞干，本作桢榦，指贤能，以谪臣为主，榦者，柄也；南宫，朱鸟也，星宿名，汉以尚书省象之；渥洼，用典指良马，此以比张署。此二句本事为：张署先是自江陵掾入为京兆府司录参军，继而自司录参军迁尚书刑部员外郎。）

世惟材是梓，人仰骥中骅。

（梓，良木也，一作杼。骅，即骅骝，骏马也，音华留。）

歘刺苗人地，仍逾赣石崖。

（歘，同欻，忽也，音须；刺，本为检核监察之意，以唐刺史职同太守，故实为领治守牧之意；苗人地，虔州属江南道，古为三苗之地；逾，越也；赣石，今赣江十八滩，古有二十四滩，以滩多巨石得名。此二句本事为：张署自员外出为虔州刺史。）

礼容垂㻫琫，戍备响铔鍜。

（礼容，礼制仪容也；㻫琫，佩刀之饰也，上饰称琫，下饰称珌；㻫古同珌，音必，琫音蚌；戍备，即戍守。铔鍜，颈甲也，音鸦霞。）

宠即郎官旧，威从太守加。

（即郎官旧，谓复郎官品级之旧，即，就也。）

建旟翻鸷鸟，负弩绕文蛇。

（旟，旌旗也，音虞；鸷鸟，鹰隼之类也，鸷音挚。负弩，指建旐，谓县令负弩先驱，旐亦旌旗也。）

册府荣八命，中闱盛六珈。

（册府，亦“天禄署”之意也，指代张署；八命，用典指州牧；中闱，本意为内宫，引申为内室，闱音帷，宋刻世綵堂本《柳河东集》注称，之所以言及内室，乃因张署与柳宗元为姻亲；六珈，六副高贵笄饰也。）

肯随胡质矫，方恶马融奢。

（胡质，三国魏直臣廉吏，曾出任荆州刺史。矫，直也，正也，动词。马融，东汉大儒，桓帝时人，曾出任南郡太守。）

褒德符新换，怀仁道并遮。

（符新换，即新换符；道并遮，即并遮道，谓虔州士民遮道挽留也，并一作迸。“褒德符新换”句本事为：张署自虔州刺史迁澧州刺史。）

俗嫌龙节晚，朝讶介圭赊。

（龙节，类虎节，使节所执信物也。朝讶，谓满朝讶异；介圭，亦作介珪，大圭也，天子用玉也；赊，奢也。）

禹贡输苞匦，周官赋秉秅。

（禹贡、周官，前者为《尚书》篇名，后者指《周礼·秋官》；苞匦，苞，橘柚也，匦，匣也，音轨；秉秅，均为古之禾束计量单位，一百六十斗为一秉，四百秉为一秅，秅音茶。此二句谓张署对朝廷依礼贡献。）

雄风吞七泽，异产控三巴。

（七泽，指楚地，司马相如《子虚赋》谓“楚有七泽”。三巴，古巴郡、巴东、巴西合称，相当于今嘉陵江与綦江流域以东大部地区。）

即事观农稼，因时展物华。

秋原被兰叶，春渚涨桃花。

令肃军无扰，程悬市禁贳。

（程，法也；贳，贷也，谓宽松也，贳古音赦，为仄声，颇疑之。）

不应虞竭泽，宁复叹栖苴。

（虞，忧也；竭泽，即竭泽而渔；栖苴，谓枯草栖悬于树也，苴，指水中浮草或枯草槁木，亦作枯槁用，音槎。）

蹀躞驺先驾，笼铜鼓报衙。

（蹀躞，小步行走貌，音蝶燮；驺，廐御也，御马侍从也，音邹；笼铜，亦作笼僮，指鼓声。）

染毫东国素，濡印锦溪砂。

（染毫，濡笔也；东国，如南国、北国之用；素，帛也；锦溪，锦州也，今湖南麻阳；砂，丹砂也。）

货积舟难泊，人归山倍畬。

（舟难泊，即舟船因汇聚而难以停靠。畲，畲种也，火种也，即焚烧草木以其灰作耕种所需肥料。）

吴歈工折柳，楚舞旧传芭。

（吴歈，即吴歌，歈，歌也，音愉；折柳，歌名也；楚舞旧传芭，谓当女巫舞蹈时，众人以传递香草为祀神祈福之礼，芭，巫用香草也。）

隐几松为曲，倾樽石作汙。

（隐几松为曲，谓倚伏于松材曲木几上，隐，倚也，伏也；汙，通窊，凹也，音洼）。

寒初荣橘柚，夏首荐枇杷。

（荐，进也。）

祀变荆巫祷，风移鲁妇髽。

（髽，麻发合结也，乃丧事礼俗，音抓。此二句谓张署变移以荆巫之祷与鲁妇之髽为代表之鄙陋风俗。）

已闻施恺悌，还睹正奇衺。

（施恺悌，谓行恺悌之教，恺悌，和乐平易也，悌音涕；衺，通邪。）

慕友惭连璧，言姻喜附葭。

（惭连璧，念及连璧有愧也，连璧同联璧；附葭，以葭莩之亲相附丽也，葭即葭莩，用典指新戚，葭莩本义为芦苇茎中薄膜。）

沉埋全死地，流落半生涯。

入郡腰恒折，逢人手尽叉。

（折腰、叉手，屈身拱手拜揖也，折腰有屈辱感受。）

敢辞亲耻汙，唯恐长疵瘕。

（长，增益也，动词，读上声。汙，同污；瘕，同瑕。）

善幻迷冰火，齐谐笑柏涂。

（善幻迷冰火，谓善变者可使人迷惑其忽冰忽火游戏；齐谐，齐地之善谐者也，亦指齐地俳谐之书，典出《庄子·逍遥游第一》；柏，一作泊；柏涂，即老柏涂，指代诙谐隐语，涂音茶。）

东门牛屡饭，中散虱空爬。

（东门牛屡饭，谓宁戚之潦倒曾至饭牛于齐都东门外，见齐桓公而叩牛角悲歌，齐桓公闻之以为贤能，遂载之同归，典出《吕氏春秋（卷十九）·离俗览·举难》；中散虱空爬，谓嵇康之懒惰可至不以身上虱多为意，嵇康曾出任中散大夫。）

逸戏看猿斗，殊音辨马檛。

（逸戏、殊音，谓见闻乐趣也；檛，马杖也，音抓。）

渚行狐作孽，林宿鸟为〔左歹右差〕。

（孽，恶也，此或指狐臭，一作蠥；本作瘥，病也，音嗟。此二句谓行之于渚、宿之于林皆有鸟兽之妖孽古怪作恶为害。）

同病忧能老，新声厉似姱。

（忧能老，忧能使人老也；厉似姱，谓尖厉反有赏悦之功；姱，美好貌，音夸。）

岂知千仞坠，只为一毫差。

（此二句谓千仞之坠每起于一毫之差，悔痛之情溢于言表。）

守道甘长绝，明心欲自〔左亞右刂〕。

（长绝，长相自绝也；〔左亞右刂〕，刎也，音鸦。）

贮愁听夜雨，隔泪数残葩。

（贮，积存也；隔泪，泪眼模糊也；葩，花之华丽者。）

枭族音常聒，豺群喙竞呀。

（枭族，猫头鹰之属也，枭通鸮；聒，即聒噪；喙，口也；竞，争也；呀，张口露牙貌，音牙。）

岸芦翻毒蜃，磎竹斗狂犘。

（蜃，蛤之大者，古以为同蛟龙之属；磎，同溪；犘，牛名，重千斤，出巴中，音妈。）

野鹜行看弋，江鱼或共扠。

（野鹜，野鸭也，古实以凫为野鸭、以鹜为家鸭；行，将也；弋，以绳系矢而射也，音翊；扠，同叉，动词。）

瘴氛恒积润，讹火亟生煆。

（积润，因潮湿而积聚也；讹火，亦作譌火，野火也，古称妖火、怪火；煆，火气也，热邪也，音鸦。）

耳静烦喧蚁，魂惊怯怒蛙。

（耳静，谓耳于清静中格外警醒也；喧蚁，用典指床下蚁动之声大如牛斗，实乃病虚所致意幻，语出《世说新语·纰漏第三十四》：“殷仲堪父病虚悸，闻床下蚁动，谓是牛斗。”由此二句可见戴罪身处蛮荒之地已让柳宗元落下病根。）

风枝散陈叶，霜蔓綖寒瓜。

（綖，冠冕前后垂覆也，引申作延引，音延，一作缒。）

雾密前山桂，冰枯曲沼蕸。

（曲沼，即曲池；蕸，荷叶也，音遐。）

思乡比庄舄，遯世遇眭夸。

（庄舄，谓战国时仕楚之越人庄舄，虽居高位，仍因思越吟而成病，典出《史记·张仪列传》所附陈轸传：“[陈轸]曰：‘越人庄舄仕楚执珪，有顷而病。’楚王曰：‘舄，故越之鄙细人也，今仕楚执珪，贵富矣，亦思越不？’中谢对曰：‘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彼思越则越声，不思越则楚声。使人往听之，犹尚越声也。……’”舄音细，眭音睢；眭夸，北魏隐士也，《北史（卷八十八）·隐逸传》之眭夸传称其“耽志书传，未曾以世务经心。好饮酒，浩然物表”，“高尚不仕，寄情丘壑”。遯，同遁。）

渔舍茨荒草，村桥卧古槎。

（茨，覆盖也；村桥卧古槎，谓以桴槎为桥也，槎，桴槎也，桴槎音浮槎。）

御寒衾用罽，挹水勺仍椰。

（罽，毛制毡毯一类，音蓟；挹，舀也，音邑；仍，因也，因其质而无所饰也。）

窗蠹惟潜蝎，甍涎竞缀蜗。

（蠹，蛀虫也，此指遭虫蛀蚀处；潜，隐藏也；甍，屋脊也，音萌；缀，连也。）

引泉开故窦，护药插新笆。

（窦，孔穴也，此指泉眼。药，指芍药；笆，即篱笆。）

树怪花因槲，虫怜目待虾。

（花因槲，即因槲花，槲，木槲花也，此就其寄生特性而言，音斛。虫，即海蜇，岭南谓之水母，闽人谓之䖳，䖳，今音诈，《越绝书》云：“水母虾为目，海镜蟹为腹。”唐刘恂撰《岭表录异》状其异称：“浑然凝洁，大如覆帽，腹如悬絮，有口而无目。常有虾随之，食其涎，浮涎水上。人或取之，则歘然而没。乃虾有所见耳。”即谓水母以虾为其目，实误会。目待虾，即待虾目。）

骤歌喉易嗄，饶醉鼻成皻。

（骤，急也；嗄，声败而变也，嘶哑也，音大厦之厦；饶醉，即多醉、常醉；皻，鼻上皰，俗谓酒糟鼻，音查。）

曳捶牵羸马，垂蓑牧艾豭。

（曳，引也，犹言持；捶，通箠，击马杖也；艾豭，老公猪也，豭，同猳，牡猪也，音加。）

已看能类鼈，犹讶雉为鷨。

（能，三足鳖也，音来；鼈，同鳖；鷨，鸟名，似雉，音华。）

谁采中原菽，徒巾下泽车。

（菽，豆也，音叔；巾，犹衣也，动词；下泽车，指短毂车，即小轮车，《周礼（卷六）·冬官·考工记》谓：“车人为车，行泽者欲短毂，行山者欲长毂，短毂则利，长毂则安也。”）

俚儿供苦筍，伧父馈酸樝。

（俚儿，村童也，犹今言野孩子；供，献也；筍，同笋；伧父，犹言村夫，晋南北朝时南人讥北人粗鄙，蔑称之为“伧父”；樝，同楂。）

劝策扶危杖，邀持当酒茶。

（劝策扶危杖，即建议策拄扶危杖而行也；邀持当酒茶，即请求持以当酒茶之用也。）

道流征裋褐，禅客会袈裟。

（道流，道士之流也；征，召也；裋褐，布长襦也，僮竖所着，裋音树，一作短。）

香饭舂菰米，珍蔬折五茄。

（香饭舂菰米，即舂菰米当香饭；珍蔬折五茄，即折五茄充珍蔬；舂，以杵臼舂捣以去皮或使碎也；菰，茭白也，民间称其果实为菰米，《广雅》云：“蒋菰，其米谓之雕胡，可炊以为饭。”菰音孤；五茄，药名，本名五加，其叶可作蔬菜，其皮可泡酒，是为五加皮。）

方期饮甘露，更欲吸流霞。

（甘露，用典指茶；流霞，用典指酒。）

屋鼠从穿穴，林狙任攫拏。

（从、任，皆随便、任凭之意；穴，作动词用，取打洞之意，一作兀；狙，古指猕猴；拏，同拿。）

春衫裁白纻，朝帽挂乌纱。

（纻，苎麻也，音伫；朝帽，朝见用帽也，俗称乌纱帽，朝音潮。）

屡叹恢恢网，频摇肃肃罝。

（此二句皆用典，谓思恢恢天网而感喟、念“肃肃兔罝”而忧惑，语出《老子》与《诗经·周南·兔罝》。摇，取摇摇之意，谓心忧无所附着也；肃肃，疾速貌；罝，兽罟也，此指兔网，音嗟。）

衰荣因蓂荚，盈缺几蝦蟆。

（衰荣因蓂荚，谓蓂荚虽为瑞草，亦自有荣盛衰枯之期也；蓂荚，瑞草名，一名历荚，蓂音冥；蝦蟆，即蛤蟆，指代月亮，蝦同蛤，音哈。）

路识沟边柳，城闻陇上笳。

（陇上笳，即胡笳也，谓茄箫之声悲凉。）

共思捐佩处，千骑拥青緺。

（共思，与张署共思也；捐佩，用典指别离；青緺，指代张署，緺，绶也，紫青色，音呱。）

（2019年4月26日至5月1日）

岂知千仞坠，只为一毫差：柳宗元八十韵排律奇作详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