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间

常常有人挑剔故事，就是书，电影，电视剧里的人物或情节。我自己也挑剔。故事是编的，有的很打动人，有的就很尬。但想说的不是这个。

曾经有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听了小美人鱼的故事跟她妈妈说，小美人鱼难道不爱自己吗？为了追寻自己得不到的爱情受苦，直到变成泡沫。那个小朋友是个天才，才几岁能有这种看法。后来一大群成年人跟着起哄，说小人鱼不现实，傻，太吃亏之类的，就很文盲。或者说被现实压迫得太厉害，以至于无法感受其它，失去想象和向往，对爱与美不抱希望。

这是个童话，世界上没有美人鱼，没有女巫，也没有魔法，但这个故事还是打动了全世界人几百年。因为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比如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你的人，比如爱而不得又甘心追随的痛苦，小人鱼的感情是纯洁的，牺牲是高尚的。即使现实中绝大多数人不会这样做，这个故事仍是优美动人，足以吸引小朋友，感动成年人，经久不衰。

读过谈怎么欣赏文学作品的书，里面提到的书大多数没读过，如果这些书都读过，也不用他来指导了。所以弃了。即使如此，也认为读者完全用个人的真实生活经验和认识，一丝不苟地去要求书中的人物，故事情节，一切都以绝对真实来检验，狭隘了。如果那样，就不必读书，看电视看剧。连地球是圆的也不可信，如果自己没有亲自走一圈。

细究起来，没有几个故事经得起挑剔。象《梁山伯与祝英台》，三年同窗，住一起，梁看不出祝是个女的？十八里相送，祝百般暗示，梁还是不能领会，真憨成那样？楼台见一面，就得相思病死了？这么一说，故事就没法看了。本就不是真的，但千百年来那么多人愿意相信它是真的，哭湿多少手绢，仍不停地上演，翻拍。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一个编出来的故事这么真情实感。现在的人看这个的人少了，但仍不失为最好的故事。

但很多故事，电影和剧的情节会让人觉得尴尬，有时候真实事件，真的故事也会让人觉得尴尬，所以写的方式才是关键，而非虚构还是非虚构。除非太假，假到尴尬，象吃到米饭里的沙子。那也是写的不好的缘故。

故事和人物都有它的美感，这个很难讲清楚，但在读书或看电影的时候能感受到。比如关公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还有温酒斩华雄之类，不管是看书还是听评书，都好过瘾，百看不厌。历史上的关云长并没有做这些事，不妨碍他因此成为传奇，因为故事而不是史实，历史上的关羽也算英雄，但绝不是小说里，评书里说的那样。这可能就是所谓文字的力量吧。如果把故事改了，比如，温两次酒，或斩两次华雄，读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感受，关公也不会那么英武了。读者内心会有挫顿感，不太爽。那样也许更真实，对吧？

不知道作家们是怎么写出来的，是故事，是编的，不妨碍读者们喜欢它几百年，产生真情实感。不应该称为真实感，因为故事和人物的美妙，被带入的那种感受。读的乐趣就在这虚实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