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那个在半露天房子里搭建的灶台,从小到大有多少可口的饭菜从那里端出,拌着姥姥姥爷的关爱入肚,每每炊烟升起,又被风吹散,春去秋来,姥姥姥爷的关爱一直都在。
只是炊烟次次有,岁月不饶人。
今天去姥姥家,姥姥说要煮花生给我吃,今天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姥爷踩着木梯,一阶一阶上到楼顶,再下来时花生已经装满了提篮。
姥姥烧好锅在等着,姥姥一点一点捡拾着地上的柴火,然后放到锅底下,锅下火舌飞溅。
炊烟从烟囱中钻出来,像灰白的妖怪,张牙舞爪,袅袅而起 。带着扑腾的热气,直往上飞,遇到风来就扭动一下身躯,以渐隐的状态在向上的过程中消失不见,前赴后继,经久不衰。
姥姥的衣服湿嗒嗒的贴在脊背上,贴出一个不规则的图案。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横贯胸前背后,姥姥时不时腾出手来拿起毛巾的一端擦掉脸上豆大的汗珠。
我看得呆了,闷热的温度裹挟着一动不动的树叶,眼前炊烟袅袅,吸引住了我的眼神,也掳走了我的思绪。
姥姥发现我站在后面,“快进屋去吧,屋里面凉快。”
我进了屋里一趟又出去,屋里的吊扇转起来呜呜响,透着丝丝凉意。姥姥擦着脸上的汗冲着我笑,招呼着让我去摘院子里树上的枣和无花果吃,见我没动,姥姥起身帮我摘了几个无花果放到我的手里,又拿了一根长杆给我去够树上的枣。
摘了枣给我后,姥姥回到灶台接着去看锅,灶台前的烟囱炊烟缭绕,丝丝缕缕,欲说还休,绕不出姥姥姥爷对我们这些晚辈爱的形状。
小时候去姥姥家我特别喜欢看姥姥煮饭,双手在地上划拉着,拾起木棍一类细碎的柴火,放入锅底那熊熊热火中,木棍烧得呲啦响,火舌飞出锅底,烤红了烧火人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将要变身的超级英雄。
那时我还和几个兄弟姐妹围着灶台嬉戏打闹,姥姥时不时抬头宠溺的看看向我们,炊烟里姥姥年轻时的笑脸,很美。
临走时,姥姥骑着电动三轮车把我送到公交站台,姥姥让我在车上等着,自己去马路对面的超市去换我坐车用的零钱。姥姥的步伐很慢,走路时脚步颤抖着,一点一点往前迈,过个马路竟花了不短的时间。
我看着姥姥踟蹰的步子,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小的时候姥姥骑自行车带我回家一骑几个小时,时间太久我在自行车后座坐的屁股疼姥姥才会停车歇一会儿,坐在半道上的树荫里聊天说笑,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姥姥是有大力气的超人,我还是那个想要长大挣脱束缚的小孩。
姥姥煮饭时的炊烟,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熏白了姥姥姥爷的头发,陪着姥姥风里来雨里去,经久不息。
那年我嫌时间过得太慢,拼命想要快快长大;现在突觉时光飞逝,我爱的人怎么这么快就白发苍苍。
下次再来姥姥家,怕就是寒假回家了,姥姥的白发越来越多,姥爷的皱纹越来越密。我们这些前几年还在姥姥姥爷膝下淘气争宠的小孩子一个一个都长大了,回家次数越来越少,姥姥姥爷也越来越孤独。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抹着眼泪,紧紧抱着姥姥让我带回家的一大兜煮熟的花生,眼前尽是姥爷挑花生和姥姥煮花生时的身影,以及盛夏屋檐下环绕着的袅袅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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