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静中呐喊
——评电影《IDA》
《IDA》这部作为一部东欧艺术电影，我们看起来难免会觉得冗长、无聊，感觉故事情节不精彩。当然，我在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感觉有点昏昏欲睡，不过，这部电影的优美的构图风格以及绝赞的画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解了相关资料后我发现这部电影荣获了2014年第27届欧洲电影奖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编剧和观众选择奖，获得了2017年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外语片奖以及最佳摄影的提名等等，获得的如此多的奖项便是人们对这部电影的肯定。《IDA》是一部黑白电影，这部电影节奏缓慢、气氛压抑，在拍摄过程中对光线的处理十分有讲究。电影讲的是在1960年代的波兰，孤儿艾达从小在修道院里长大，在她正式成为修女之前，老修女告知艾达其实有一个姨妈，并允许她去看望他的姨妈。艾达从姨妈那里得知自己是犹太人，并且自己的父母早已在二战时期被残害致死，随后她们决定去寻找艾达父母的死亡真相和他们的尸骨。在这过程中，艾达和她的姨妈旺达在各自的宗教信仰冲突中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我认为这部电影向观众传达了两个核心主题：历史创伤与信仰危机。
1939年9月1日，希特勒违反了波德签订的《波德互不侵犯条约》，对波兰发动突袭。1940年9月17日，苏联从波兰的东部入侵波兰，苏德一起分割了波兰。在纳粹德国占领波兰的期间，希特勒开始大规模屠杀犹太人，后来人们称之为“种族清洗”，在这场犹太人大屠杀中，有约600万犹太人被残忍杀害。从电影中我们可以知道，艾达的父母便是在二战中被纳粹屠杀的，更为难以置信的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竟然是波兰人。这更在波兰二战所留下的创伤上狠狠的刺了一刀，在那时许多波兰人竟然做了杀害犹太人的帮凶！战争是人类永远不可抚平的伤痛，二战的血腥与屠杀不仅使当时无辜的百姓遭受地狱之苦，也让他们的后代遭受丧亲之痛。导演借艾达的丧亲和旺达的丧子之痛向观众显示出了二战留下的历史创伤。
波兰的苏德和苏联的占领时期，遭受了两国的欺凌。二战时期，苏联政府对流浪的波兰政府进行了血腥的大屠杀，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卡廷惨案”。到1944年波兰复国，这时的波兰完全笼罩在苏联社会主义下，人们必须信仰马列主义。剧中女主的姨妈旺达是犹太人，从小便信仰犹太教，并且现在还是一名法官，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信仰，去屈服于社会主义之下。久而久之，旺达心中的犹太教与社会主义的冲突愈来愈重，在查清姐姐的死亡真相后，她再也忍受不了信仰冲突，在一个平静的早晨，从窗前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挣扎与苦痛。而艾达作为一名修女，从小受到了天主教的洗礼，修女的生活每天一成不变，枯燥而乏味，当艾达离开修道院，步入尘世的时候，才见识到了世俗生活的多姿多彩，姨妈放荡的生活也令艾达对天主教的信仰有些动摇，她穿上姨妈的高跟鞋、裙子，散开头发，涂上口红，尝试抽烟、喝酒……艾达后期的种种表现无不让我们觉得她对世俗生活的向往，对之前无聊乏味的生活的逃避。这背后映射的其实是波兰在当时的信仰危机，波兰自古以来宗教对人们的影响非常大，一个人没有了信仰，他就会迷失方向，一个名族没有了信仰，它最终就会走向灭亡。导演并没有用多么激烈的场面来表达这一主题，也没有激昂的音乐来烘托主角的内心活动，导演反其道而行，用“静”向观众徐徐道来，姨妈的死是那么平静，艾达面对信仰的决绝是那么沉默。犹太教、天主教、社会主义……思想上的混乱与冲突压抑着当时的波兰人，波兰政府面临着严重的信仰危机。
该电影所运用的艺术手法非常巧妙，我们不仅可以从它获得的诸多奖项中可以看出，在观影过程中也会亲自体会到。比如影视画面的处理、音乐、人物处理……
突破常规的影视画面。这部电影的画面构图打破了传统常规，以不同寻常视角来结构画面，选择了反常规的角度。我们从电影的镜头中经常可以看到主人公被放置在了画面的边缘或者画面的一个角落，给整个画面留下了大片的空白。比如影片的开头处，艾达在给耶稣像涂颜料的镜头，艾达和耶稣像只有头部和肩部在画面中，并且被放在了整个画面的左下角，使得剩下的部分显得空旷，单调。这表现出了修道院生活的无聊与乏味，给观众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还有一个镜头令我印象较深，就是姨妈旺达作为法官在法庭上的特写镜头，旺达也是只有头部和肩膀在画面中，被放置在了画面的右下角，后景是法庭的墙壁。这个镜头也通过大片的留白表现出了法院的庄严，但结合着旺达严肃表情和略带空洞的眼神来看，这个镜头又让我觉得有些压抑。还有一个镜头是这部电影中比较经典的镜头，就是艾达拎着行李箱走出修道院的镜头，这个画面把主角放在了右下角，占画面比例较多的是修道院这个宗教建筑，一般来说，欧洲的宗教建筑都是高大雄伟的，这种大量的留白就恰恰表现出了宗教力量的强大。并且，这部电影中只要出现宗教有关的镜头，就采用这种留白的构图方式，只把人物的上半身或者头部放在画面的两个角落，这样来突出人的渺小，宗教的强大。我认为这也为艾达最后的抉择提供了一个依据。
恰到好处的音乐。这部电影作为文艺片来说，有一点比较与众不同，那就是在整部影片中很少有背景音乐。在艾达和旺达两人埋葬完亲人的尸骨后，旺达开车送艾达回修道院，在车上这才响起了背景音乐，但也仅仅只有十几秒的短暂时间。这段背景音乐听起来比较深沉，结合剧情来看，这段音乐听起来又有些悲壮，这或许是在感叹艾达的父母和旺达的儿子的悲惨遭遇，又或许是在烘托二人终于查明真相后的释怀。然后是在影片的结尾以一段钢琴曲作为背景音乐。在结尾的长达一分零八秒的长镜头中，艾达走在离开小镇的马路上，这段钢琴曲时而舒缓，时而紧凑，正如艾达的内心活动。音乐是能让听众感受到共鸣的一种艺术，可是导演并没有过多的运用音乐，但是这两处背景音乐运用得恰到好处。其实这两处没有背景音乐也能表现出人物的心情，但是导演给加了背景音乐，这就把人物的感情烘托到了极致，也令人对这为数不多的音乐印象深刻。
对比鲜明的人物形象。一个是不同人物之间的对比：艾达是这部电影的主角，在我的印象中，前期的艾达是拘谨的、保守的，而她的姨妈旺达则是放荡的、颓废的。两个人密切相关，却又截然不同，导演也在多处表现这一点。从形象设计上，艾达大部分都是穿着一身朴实无华的修道服，素面朝天，这自是艾达的身份的一个符号。旺达则有各式各样的裙子，画着浓艳的妆容，时常抽烟、喝酒，这也能表现出旺达的性格与生活方式，侧面隐喻着旺达在信仰发生冲突时的痛苦与迷茫；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对比。正如前面所说，前期的艾达的人物形象。到了影片的后期，艾达渐渐地受姨妈的影响，开始对从小到大信仰的基督教产生了怀疑，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最能表现这一点的就是艾达第一次去姨妈家的路上和回修道院的路上艾达不同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一个好奇、开心，一个失望、低落。电影的后半部分描述了艾达在姨妈自杀后，到姨妈的家里，穿上姨妈的裙子、高跟鞋，涂上口红，试着抽烟……她在做着她以前从没想到过的事情，或许是艾达不想在进入那个牢笼后再留有什么遗憾。对比在表达上的作用事半功倍，导演多处作用对比，向我们表现出了艾达和旺达的信仰冲突这一沉重的主题。
结尾处，一个一分多钟的长镜头给观众留下了一个迷题，艾达究竟是选择回到修道院还是继续就在“凡间”？我觉得，艾达选择回到修道院，正式成为一名修女。虽说艾达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是犹太人，但是她从小受天主教影响最深。从影片的构图角度分析，导演一直在强调宗教的影响力，宗教的力量不可小觑，就像犹太教给旺达带来的影响一样。并且，艾达也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回到修道院后也没有什么遗憾。
这部电影的部分情节是根据导演的真是故事改编。真正的艺术源于生活，反应生活，服务于生活，导演或许想通过这部电影于平静中呐喊，来向世界揭露二战带来的创伤，和民族信仰的重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