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入住这栋十一层搂已两个月零六天。
最近的隔壁不知怎么了。有时传来一阵什么物体摔碎破落的声响,一会就是怦的撞门而去的震动。这个时段,她的心不由揪得老高,她怕她自己也会被谁轻易的摔碎,会突然莫名的消失。她不得不这样拎起耳朵,在这十月中旬,像某些猫类的耳朵一样,保持着这样的本能和聪慧。
此时的她也许想着,不久前刚刚入住到这栋楼这个小小公寓的某些情形。这是一个单元楼隔起的四个公寓。她进来时,其他几间公寓已由捷足先登的男女入住。在那些离公司更远些的公寓里,她几经研判,还是选择了这个比她看过的别的公寓更小的公寓。在这不怎么繁华的边远省会,小虽小点,只要距离上班的地方近那么百八十米,能省下些路上的时间,也不错。房间看起来也有十五平米的样子,一张单人木床,一个不怎么敞亮的衣柜,进门左边的那块小空缺处安置了一个简易便池和一个能洗涮的高瓷缸,一个五十亳升的热水器不怎么鲜亮的挂在白瓷砖的矮墙上,她掂起脚尖就可够到它圆圆的冷热控制器。靠床的一边还有个挂着粉色丝绸的小窗户,可以看看窗外的绿色,看看隔着一条小街道的那条叫不上名字的小河。
这个城市的绿色很重,穿过绿色的乔木看河,要几经波折,也可发现几处河流的落影。要看见近处街上的行人,倒要复杂点,她住的那栋楼,刚好是这个小区最最后面的楼房。小区大门处挨着主街道。要拐上几个不长的弯道,才能穿过别的绿化带和数栋楼房,到小区大门的进出口。由于前段时间,通向这条街道的某处修建路面,半个多月来,她坐公交只能坐到离小区二百米的地方。有时加班到九点以后,她也会从公司出来走上二三十米,到共享单车处,用微信一扫,就有了自己的坐骑。骑上电动车,也不敢怎么快。拐弯过路口看红灯,她曾经在一个路口专心等着绿灯。等来等去,等得久等得自己也开始着急。后来才发现那是个可以自己手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若街道另两边的车辆断流,自己可以按下自己喜欢的绿灯前行。
住进来不到两个月,就在十天前,对面未曾照面的那对年轻夫妻退房离开。她只是不经意间听见他们男女说话,像是恋人,又像是真正的夫妻,和她一样,打开自己的公寓门,就怦的一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另外两间公寓的租客,从没碰过面,不过,各自相安无事,就很好。对面那间房子如今还闲荒着。房子没上锁,有次她好奇的走了进去,一张双人床,房间方正,还有一个小阳台,价位会比她租住的小房间,每月高上两三百元。对她这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白,即便生起换房子的念头,摸摸瘪得可怜的口袋,就打消了立马换掉房子的快乐幻想。
隔壁那个房间,老房客似乎刚离开没两天,新租客就住进来,入住也有二十天左右的样子。之前的那个租客,从没有弄出过什么动静。她能从外面走路发出的声响里,想像出那是一个像她那样孤独的单身租客,并且像空气一样安静。若是新入住的租客不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她也不会特别留意。他们和她没打过照面,连他们之前的住户她也从未曾相识。他们发他们的声音,也就罢了。半个月前,隔壁那个女的夜里捶打着她的公寓门。她不是见死不救,自己一个刚大学毕业的花季少女,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在外面独处,就够让远方的爸妈操心。要在万籁俱寂时,随随便便打开门,谁知隔壁俩个经常闹别扭,似乎是夫妻又似乎还未公之于众的那对恋人,会在怒火冲天时,把自己这个想要劝架的陌生女孩怎么样呢?他们摔锅碗瓢盆,人家摔自己的东西,想怎么摔就怎么摔。
小亚把整个头埋进自己的棉被,两手捂着自己的两耳,还好,没几分钟,外面传来拖拽撕拉的杂音,隔壁的门很快怦的一响。公寓外又恢复了寂寞的世界。她把头小心探出被角,外面的小月亮透过粉色的窗帘筛下模糊斑驳的阴影。手机上显示着一点二十五,她不得不再次拎起耳朵捕捉着什么,隔壁仿佛埋入永恒的暗夜里消失了似的,悄无声息。那个女的不会有什么事吧?后半夜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容易熬到窗外大白,听隔壁还没发出什么危险的响动,她才敢轻轻打开门,挎上自己的双肩小背包,贼一样的逃出了公寓。
这样相安无事过去半个月。那夜她正梦着吃苹果的好梦,电话突然响起。白天对着电脑,两眼发涩,这会子怎么睁也睁不大,她就随便把手机拎在耳朵边。
我要跳搂!
你是谁?
我就住在你隔壁。
人家要跳楼,也要告知她。她连别人姓什么叫什么何方人氏干什么的也不清楚。不管是真是假,她总得打个电话过去,避免一场不必要的伤亡。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为未熟识的邻居,她也得打个电话过去。电话打过去,那边一片盲音。她打开房子里的大灯,十二点多。这房子闹鬼吗?着急慌忙的她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出公寓主人的电话。还好,房东接电话也挺阔利。房东认真听了她的话,说他不在那个城市,他让她关好自己的门,外面的任何响动你也別搭理。我会处理的。
夜里该发生的悲剧没发生。第二日晨晓,房东早早打过来电话,说他夜里打过物业电话,物业又通知过保安,把那个要轻生的女孩从顶楼劝了回来。房东说谢谢她。
又是一夜无眠,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无意中救了一个女孩,她心里一片温热。那个女孩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的?她心生疑惑,可这会说什么已不怎么重要了。
那天她在上班时接了个电话,这个陌生电话更让她心惊肉跳。
——喂——你在收拾房子时,见到一个文件之内的纸袋吗?我记得我把东西忘到那儿没带走,这会用到了,就自己凭记忆进去找,没找见。不过,你想想,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要找见,给我回个电话。我是之前住在那儿的租客!噢——你若找到,一定给我回个电话哟?
小亚那天心情糟糕。下了班,边吃饭边在网上搜索到本地一家配钥匙换锁的,虽然心疼自己的一百元,还是坚定的换了锁。挨到年底还有段不短的时日,必竞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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